明婚正配: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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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亲两年前那次谢琅来柳府,柳清滢抢上前向谢琅撒娇扮痴时,谢琅不予理会,却走向她沉沉问她,是不是成日吃不饱。

    那时谢琅从边疆回来,晒得黝黑,满身风霜。她精神不济,只觉他脸前遮了一层雾看不清,但他那双看进她,灿若繁星的眼眸被她刻进了心里。

    她就像无根浮萍,在空中飘荡的纸鸢,谢琅便成了她与这世间的绳。有他在,她便不是孤苦伶仃的无家之人。

    用完晚食,柳清卿就将盛装打扮的柳清滢赶回了院子。

    柳清滢本性似乎不坏,倒被她那母亲给耽误不少。

    整日跟狗尾巴似的缠着她着实烦人,柳清卿也不懂,出嫁前柳清滢就喜欢在她面前晃悠,怎么她都出嫁了柳清滢这毛病还没改。

    入了夜,谢琅还未归。

    柳清卿扶窗眺望如勾银月,都这时辰,他今夜应是宿在书房了。

    谢琅公务繁忙,明明是位高权重的大理寺卿,却又时时在府中。

    柳清卿不懂,隐约觉得奇怪。

    但不该过问的,她从来不问。

    白日勉强平稳的心绪如滔天猛浪浇头,将她卷入阴郁漩涡。

    柳清卿深知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她头十七年都在汲汲营营怕在小应氏手中吃亏,只能勉强看到眼前的事——只想吃口热食,嫁个好人家。

    她像藏于暗处的刺猬,窥探柳清滢他们的团圆和睦。

    明明她也在府中,人人都能看到她,人人眼里没有她。

    只有谢琅,每到柳府第一眼总先望向她。每每那刻,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盼着他来,盼他再来。

    他来了她才能上桌吃上两口肉,才能多见见除了李嬷嬷青橘之外的活人。

    伪装近半年的面具险险要崩裂,一想到有一日谢琅也会如柳府众人那般明知她活着却当她是个死人,只想想,她就有些受不住。

    每在柳府吃着残羹冷炙,受尽冷待要扛不住时,她便想到每每谢琅来时,第一眼寻她的目光。

    总归在他那,她在柳府这些人里头能排前面。在他那,每每与柳清滢之间,他会选她。

    不像父兄,哪怕柳清滢去她的院子中抢她娘的遗物,都只会说,她是妹妹你让让她。

    柳清滢想要什么,她都得让出去。便是那已吃进口中的糕点,柳清滢想要,哪怕不能再吃,她都得吐了。

    但谢琅不会,谢琅偏重她。

    他将她看得更重。

    可现在柳清滢来到府中,她怕谢琅也变成父兄那样,先是说她是姐姐得让着她,后来眼里只有柳清滢,再到最后看她满眼嫌弃,质问她心胸气量怎如此小,连妹妹都容不下。

    偏心如软刀,割人无形。

    她日日被凌迟,疼得很。后年年月月,鲜血淋漓,渐渐麻木。

    小应氏暗地附在耳边如魔鬼絮语——若亲人不喜,都不如恶鬼。

    寂静夜中,噩梦重现。

    谢琅呢?

    他日后会不会也像父兄一样,明明最初是她最亲近的人,最后好像被柳清滢下了降头似的对她只剩厌恶?

    到那时会比在柳府时更惨,那时还能盼着嫁人。

    若出嫁的盼头都无,她只能困在这府中寂寥等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便如寒风吹透,彻骨冰冷。

    披着寝衣坐在榻上。

    纵着自己浸在苦痛中,夜里静,她垂眸盯着青砖缝隙中长出的野草细嫩的芽,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猛地望去。

    果然下一瞬谢琅匆匆穿过垂花门,踏着如水月河,一袭月白长袍,如谪仙落入凡尘一般,周身清冷孤寂,仿佛抬步一迈就要踏月成仙。

    偏这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与她目光碰触,锐利如炬。见是她,霎时眸色柔和,青山似寒玉的人朝她弯唇,周身寒冰尽碎,忽地有了人气。

    她眼里衔着泪,隔着夜幕也笑了笑,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

    怕他察觉,她连忙侧身朝门边走去,开门之前拭去泪珠。

    房门敞开,就闻见了他身上新鲜的皂角香与潮湿的水汽。

    她离门太近,出神之际差点撞到,谢琅熟稔勾住她的腰身,低眸见她正在看自己便解释一句,“刚在书房洗漱好了,理完公务,回来看看你。”

    本今夜要府,但来人禀报,说夫人似不爽利,他便先来瞧瞧。

    果真看出她红肿的眼,谢琅在心中叹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破的局。

    自她嫁进侯府,他看她日日心绪平稳,以为她已破了自己的局。

    现在瞧来,小姑娘装得倒是怪好。

    瞧着强壮镇定的模样,他看着,心里头却不畅快。

    柳清卿见他盯着自己,嗫喏后退两步,“夫君,我先去净室洗洗。”

    浑然忘了自己早早洗完。

    慌张去了净室洗了脸,柳清卿站着发了会呆。

    她以为谢琅今夜不会回了呢……

    胸膛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直跳,柳清卿捂住胸口。

    两种思绪拉扯着她。

    她想试探问问柳清滢住到府中谢琅有何想法,又不敢问,怕他会嫌恶自己妒心太重。

    若他发觉她并不温和大度,他是否会对自己失望?

    他们之间的平和会否不复存在?

    跟悬在头颈上的铡刀似的,柳清卿仰头,恍惚瞧见那岌岌可危的细绳将要崩裂。

    铡刀颤颤巍巍地晃悠,眼瞅着就要落下。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好再拖,柳清卿拍拍脸颊让自己精神点,勉强敛神走了出去。

    回到内室,谢琅已躺好,蚕丝薄被盖在腰腹上。见她过来,谢琅朝她伸出手。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温和,给了她莫大鼓励。

    柳清卿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谢琅一用力,就将她拽进了怀里。

    看着他漆黑的眼珠上映着她的影子,她忽然起了股冲动。

    “我准备将妹妹送去了书院”,柳清卿伏在他身上,想知道他了解自己多少?

    她开了个莫名其妙的话头,谢琅却耐心听着。

    送去哪谢琅都可,浑不在意点点头表示在听。

    墨色眼眸望着她,鼓励她继续说。

    “夫君可知,我不喜妹妹?”

    她紧张地口干舌燥,直咽口水,又抿了抿发白的唇瓣。

    她不知,她看着可怜极了。

    水盈盈的眼里,明明没哭,却全是泪光。

    可怜巴巴的。

    这比哭了让他更不忍。

    他谢琅之妻,何至于此。

    他长臂一伸,大掌轻抚她后脑柔顺的发丝,又以指尖缠绕,不以为意道:“不喜便不喜,谁要你必须喜欢她?你又不是她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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