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恩: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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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想要将她扶起。却见卫嫱胳膊朝后闪了闪,紧接着,她敛目垂容道:

    “奴婢身有血污,恐脏了圣上龙体,不敢劳烦圣驾。”

    她自行站起身,不去看李彻顿在半空中的手。

    明黄色的衣袍荡了荡,对方难得地未生起愠怒之意。他抿了抿薄唇,头一回往后撤了半步。

    庭风拂过廊庑,飞檐上依稀有积水,“啪嗒”一声,砸在宫阶上。

    李彻唤了声:“张竟山。”

    一名御医闻声上前:“臣在。”

    皇帝朝他丢来一个眼神。

    见状,张御医微弯着身子走至卫嫱身侧,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卫姑娘,容微臣为您把脉。”

    卫嫱并没有拒绝,她坐至床边,配合地将右手递给他。

    张御医于她腕间蒙了块轻纱。

    地上很冷,冻得她脚底板也发凉。适才御医进门时,卫嫱已将双足收回裙裳里,她的腿弯微微缩着,百无聊赖地等着那人把完脉象。

    几息之后,张竟山收回手。

    他并未同卫嫱言语,而是走回至李彻身边,太医不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李彻沉吟少时,而后颔首。

    他命张太医先开一副疗养身子的药方。

    李彻又同左右宫人吩咐了几句,卫嫱并未在意。张太医为她把脉时,她全程都未抬头,更未望向立在房门口的皇帝。

    兴许是劫后余生,又兴许是心如死灰,卫嫱面色十分平淡。她似是一阵透支了所有力气的、没有感情的风,吹拂而过,令人再也无法捉摸。

    身为卫家千金,卫嫱自幼娇养在宅院之中。李彻本以为按着她从前的性子,她应当会撒娇哭喊,或是悲痛消沉。

    但她都没有。

    她比李彻预想之中的要平静许多。

    鸦睫轻垂着,少女低头坐在那里,她平静,乖巧,听话。

    对他看似唯命是从。

    李彻眸光动了动,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即在此刻,殿外忽又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宫人哆哆嗦嗦的传报:

    “陛、陛下,芙蓉公子来了……”

    李彻未让人拦着。

    迎风拂来一阵兰香,看见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榻边少女面上才终于有了些生色。

    她的目光径直越过李彻,望向来者。

    ——“哥哥。”

    迫不及待的一声,令李彻眉心微蹙。

    他偏了偏头,看着卫颂走进来。

    对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热气腾腾。

    面对险些害死自家小妹的“罪魁祸首”,卫颂自然不愿给李彻好脸色,但奈何对方乃一国之君,君臣纲常在上,卫颂也不能造次。

    李彻看着,来者微垂下眼帘,毫无疏漏地朝自己行了一礼。

    待起身后,卫颂走至床榻边,他看了眼散落在角落处的鞋袜,温和将手中药碗放下。

    而后,他又弯下身,将小妹鞋袜捡起,于少女膝前蹲下来。

    李彻眉心蹙意愈甚,出声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卫颂面色未变,朗声回他:“陛下,吾家小妹身子骨弱,如今正受不得凉。而今冬风阴寒,极易侵体。稍有不慎——”他顿了顿,“便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正说着,年轻男子双膝跪在地上,替她将鞋袜一一穿好。

    兄长动作小心细致。

    仿若她是这世间最精细,最难得,又最为易碎的珍宝。

    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卫嫱未吭声,低垂着苍白的脸颊,一口一口喝着兄长亲手喂的药。

    兄长的药是甜的。

    仿若知晓她怕苦,对方放了好几块方糖。

    少女舔了舔唇角,像只乖顺的猫儿般,将那一整碗药汤全数喝下。她很想与兄长说,阿嫱已不怕喝那些苦药了。现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旁人拿糖哄着,才肯服下药膳的小女孩。

    然,李彻全程站在一旁。

    她一口口咬着药勺,没有出声。

    见她如此乖巧,兄长眸光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自怀中取出分好的药包,塞至卫嫱手中。

    “这些是早晨服用的,这一批打了记号的,是每晚入睡前服用的。你如今身子弱,用药不能太急,我已叮嘱过江姑娘……”

    一旁,一言不发的李彻忽然打断他:“够了。”

    他的声音冷飕飕的,于他身后,德福身形微微佝偻着,面上赔着笑道:“芙蓉公子,咱们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医术精湛的御医。”

    “是么?”

    闻言,卫颂站起身,男人厉声反问道,“若真是依公德福公所言,那我敢问——这偌大的太医院,为何护不好我妹妹这样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不光是德福,还有院内那些宫人,赶忙慌张地“扑通通”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

    李彻并未理会院中宫婢。

    他眸光阴沉着,掠过卫颂眉目,与之对视。

    “卫颂。”

    他道,声音带了几分嘲弄:“你不怕死?”

    “微臣不敢。”

    卫嫱坐在一旁,见状,心中亦有几分着急。她看着兄长缓缓抬眸,那目光清凌凌的,大胆与李彻对视。

    男人平静出声。

    嗓音清冷疏离,若碎雪簌簌,伴着玉笙落至她耳畔。

    “陛下,微臣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兄长自袖中掏出两块酥糖。

    卫嫱还记得,小时候自己闹着不肯喝药,兄长便自怀中掏出两块酥糖来哄她。

    即便被李彻“关押”在这深宫之中,兄长也未曾忘。

    他捧在手心的小妹最爱吃糖。

    卫嫱眼眶一热,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身前,男人伸出手,温和抚了抚她的发顶。

    是右手。

    李彻目光定定,看着二人。

    闻言,德福疑惑出声:“陛下在说什么?”

    就在方才,他似乎听闻,陛下小声嘟囔了句。

    那言语模糊,德福听得不太真切。

    李彻未理会他。

    庭院内冬风愈寒。

    冷风阵阵,呼啸席卷过地上残枝,廊檐上的雨愈重了,不过顷时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终于,皇帝再也看不下去眼前这一副“兄友妹恭”之景,他眼底寒光闪了闪,末了冷笑一声,拂袖离开。

    德福赶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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