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烧骨: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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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琴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浮浮沉沉,像一叶小舟似的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艰难前行,摇晃到随时都会倾覆一样……

    惊醒时,她抬手一抹,嚯,一脑门的冷汗。

    “醒了就自己起来倒水喝。”

    一直守在榻前的谢庭钰说完,伸手从桌上的果篮里挑了一只圆润饱满的苹果,拿起小刀就开始削皮。

    弄琴倏地坐起来。

    面前这位坐在木塌旁的郎君,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霜白色的春衫将他衬成古画里的温润君子。

    眉宇间有着隐隐凌厉的威严气质,已经完全褪去“李旭公子”的香料商贾气,就是一位真正下值归家歇息的大人。

    她的两只手掌后撑在木塌上,悄悄地往后挪了几分,想要与他拉开更多的距离。

    她估计着自己睡够了时辰,虽然梦里不安稳,但起来后能感觉到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失去意识前湿黏的身体现下也爽净了不少,简单地环顾了一下这间幽静宽敞的房屋……

    “在等什么?”谢庭钰手上的动作停顿,抬眸看她,“还要我亲自倒水给你喝吗?”

    她连连摇头,即刻拿起榻前的瓷壶给自己倒水喝。

    水是温的,喝完一杯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于是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昨夜那些昏暗旖旎的画面在脑海里涌现,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想要快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故此问道:“大人,这里是哪儿?”

    “我的卧房。”他头也不抬。

    她吓得险些拿不住手上的瓷杯。

    她又低头看了眼身上已经穿戴整齐的里衣长裤,用试探的语气问道:“那,那我身上的衣服——”

    “找了两个嬷嬷给你擦洗换衣的。”他扫了她一眼,“你还指望我伺候你不成?”

    她松了一口气,又垂下头。“奴婢不敢。”

    他乜斜着眼看她。昨日还敢在他面前自称“我”,今日又变回“奴婢”了。

    谢庭钰:“如今在我面前,就无需说这种卑称了。”

    弄琴:“是。”

    她弄不清他的用意,为什么要带她回来,明明地窖后一别,二人不就再无瓜葛了吗?

    她的心绪愈加忐忑,唯恐自己从一个醉花楼跳入另一个“醉花楼”。

    “我……”

    她才开口,他便打断她的话,说道:“昨夜刘大人围剿醉花楼里的清净门余孽,途中仓库意外失火,后来发现何员外死于乱刀之下。而你,不在丫鬟房里躲着,为何去了后厨的地窖?”

    四下寂静,刀刃扣断苹果皮的“咔哒”声清晰可辨。

    她的心跟着发颤了一下,目光从断掉的苹果皮移到神色凌厉盯着自己的大人身上,对着他那双锐利的星眸,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从他的话当中可以得知,他已经替她摆明了放火和杀人的事情,而后面的问句,是在提醒她什么事是应该忘记和不允许肖想的。

    她沉思片刻,随后回答:“昨夜我被吵醒,起来后发现醉花楼乱成一锅粥。我一早就有离开醉花楼的想法,便想趁乱从后厨下面的地窖口离开。好不容易赶到地窖,却已经哪哪都累得不行了,就想着地窖里安全,先睡上一觉再说。然后——”

    她适时停顿,抬眼看他。

    他一直盯着她。“一整个晚上,都只有你一个人待在地窖里吗?”

    她用力地点点头,保证道:“除我之外,再无任何人。”

    他身上那阵冷冽的气息散去,肃正的神情温和了不少。

    削下来的苹果皮悉数落在木盘上,他用小刀切下一块月牙形的苹果块,接着让她用木盘上的湿布帕净手。

    “自己拿着吃。”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其中切下来的苹果块往前伸出一截,方便拿取。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那块苹果块咬了一口,清爽脆甜的果肉令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见她如此听话,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与她闲叙道:“你现在是奴籍,脱籍的事情,我——”

    “我不想脱籍!”

    “唔?”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以‘弄琴’这个身份脱籍。我希望让‘弄琴’一同死在醉花楼的动乱里。”

    “嗯。良籍的事情我会帮你弄好。条件是我这边暂时缺一个帮工,你且顶上罢。”

    谢庭钰说完,跟上次一样,将切下来的苹果块递过去,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我不……”其实她想要过的生活比较特别,是不是良籍都无所谓,但她已经见识过他的脾性,只好应下了他突如其来的好意,拿起那块苹果切块,“实在是劳烦大人了。若我有伺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嗯。”他收回凝视的视线,“我这间宅子没有多余的空房,你就先睡在这里罢。”

    她点点头,咬掉最后一口苹果。

    见她吃完,他又切了一块递过去。

    “我并无婚配,也无通房妾室,只等返京面圣求一份好姻缘。如今与你同住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痴心妄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安排你离开。”

    听完他说的话后,悬在她心口上的一块大石落地,接着以他会喜欢的方式向他保证道:“大人放心,您能收留我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别的不敢再有奢望。”

    “嗯。”

    “只是……我从小吃苦惯了,睡柴房就行,不用睡这么好的软榻。”

    即便他现在装得这样好,但昨夜二人为什么最后会交缠在一起,自己是因什么事情失去意识,她都清楚的很。

    开过荤的男人,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忍得住不再尝多几口的。

    尤其是按他刚才的说法来推断,她又是他第一个女人。

    他要真是圣贤君子,昨晚在地窖里的时候他多的是办法处置她,偏偏选了最不应该又最糜艳的一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能平稳安睡?

    她不敢赌,还不如睡柴房。

    谢庭钰自然察觉出她的话里有话,面容平淡地应对:“你知晓太多秘密。安排你睡在这里,更是为了督察你的一言一行。”

    她睁圆一双杏眼,怔怔地看着那位大人,小心翼翼地请教道:“我……知道了什么秘密?”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在醉花楼多年,连清净门都不知道,还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谢庭钰冷哼一声。“行了,别在我面前唱戏。再多话,你就去府衙的牢房里待着。”

    她立即噤声。

    见她像一只被雨打湿的鹌鹑一样低着脑袋,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么垂着头,也不怕把脖子折断?”

    他这话怪吓人的,她很快抬起头来,不期然与他面对面望着。

    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洗净脂粉的脸,他笑道:“你这敷粉技艺也是高超,我竟然一点也没发现先前你那张寡淡的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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