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窥天光(宦官): 25、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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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从凭栏处跃进长廊,轻轻推开了屋门,屋中不知何时溜进来一只肥猫,懒洋洋的蹲在钟漏前舔水,见了刀客,立起身子抖了抖毛,想要喵喵的撒娇。

    “嘘”,刀客笑了笑,手指搭在唇间,冲着肥猫示意,轻轻走上前来坐在一旁,抱起蹭过来的肥猫,抬手停了滴滴答答作响的钟漏。

    “他很好看,是不是?”刀客给趴在膝上的肥猫顺着毛,比了个唇型,冲着魏观抬了抬下巴。

    肥猫不明所以的探头过去,想要先舔一舔再说,又被拦了回来,气得肥猫转头咬了她一口。刀客被咬了不恼,咧着嘴笑了起来,恶作剧得逞似得。

    魏观睡得很沉,一人一猫一连串动静他也没醒,眉宇间仿佛重重云雾拨开,显露出一点少年模样。不多,就那么一点,像是莹莹的露珠,映着月光、虹光。

    酒香渐渐沉凝,肥猫昏昏欲睡,楼外也人声愈沸,日转当空,天光大盛。

    “几时了?”

    到底是惯来早起的人,刀客还没给猫脖子上编出一圈歪歪扭扭的小辫子,魏观便醒了。刀客扭着身子趴床边看他,见他蹙了蹙眉尖,因着怕光往她腰侧躲了躲,人初醒,声音也微有些哑。

    刀客笑了笑,抬手遮在他眼上,又倒了碗水,温热了递给他。“还早呢,不过辰时罢了。我回来的时候,楼下还有一地刚睡下的。”

    “在宫中,丑时末起身就该晚了”,魏观这么说着,也不见他起来,就着刀客的手啜了口水,又学着刀客的样子,伸手挠了挠猫下巴。

    “魏大人,入乡随俗嘛”,刀客向后一靠,翘起腿,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抻长的笑意。

    “入乡随俗?不知刀者指哪个?”

    魏观也笑了笑,直起身,贴了贴刀客唇角。昨日刀客携着他从屋顶上一路行来,跃过众生,见到无数相挽、相拥的男女,或游舟,或凭栏,或嗔、或痴、或笑,大胆又坦荡。

    “你说哪个,便是哪个。”

    刀客又笑了起来,肥猫挤在两人中间,好奇的向上探头,只见这两人蹭在一起,做着它不懂的动作,空气里黏黏腻腻,像是有勾丝糖。

    不安冷落似得,肥猫喵了一声,魏观有些不自在的抽开身子,面上飞霞,唇色殷红。刀客又咧嘴笑了起来,敷衍的给肥猫顺了两下毛。

    魏观被刀客笑得有些恼,抬手轻拍了她一下,惹得刀客更大笑起来,笑倒在他膝上。猫枕着女人,女人枕着男人,刀客觉得有趣,恨不得也喵喵打滚。

    “好了。来的是谁?说了什么?”魏观顺着刀客的头发,轻轻拍落上面的碎珠光粉,指尖又敲了敲刀客腰间的长刀,探过未散的血腥气,意有所指。

    刀客将猫抱到肚子上,翘起腿晃着,不甚在意的模样。“来的是应天舵主,江湖名号是什么‘探花郎’,不过他不太在江湖上走动,我许是记得不准,也不知是怎么和漕帮搅到一起去的。

    他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什么你在朝上如何……”

    听到这儿,魏观的面色沉了下来,不待刀客说完,便哑着嗓子开口,“欺凌幼主,贪权不放,怨愤盈天,人人恨不得生唾其肉……是也不是?”

    “阿观”,刀客失笑,晃了晃他的手,“他要是这么说话,没第二句,我就杀了他了。”

    “那你怎么看?”魏观垂眼看她,似笑非笑,啧,有点危险的意味。

    刀客笑叹了一声,拽过他指尖亲了亲,在掌心间摩挲着,“我听说书的人讲,霍大将军有个弟弟,历经三朝,曾废立帝王,不过他能少收税,刑也减了,民间就不说他的坏话。

    在他之后又有一个人,那些朝上做官的都夸他贤明知礼,后来他当了皇帝,不过做的不好,没几年就被赶下去了。

    黄金殿里谁拿主意,我看那些说书的不太在乎,田里地里过日子的也不在乎,我们江湖人就更不在乎了。”

    刀客的话讲的太坦荡中正,无甚偏颇,也不像寻常爱人一般,想要将彼此的生命融成一个。魏观扯了扯唇,仍不肯开颜。

    她看穿了他的别扭,眼中溢满笑意,她攀上他的腰,学着那只猫的样子。“你若在朝堂上不快活,就和我来江湖,我护着你,天下之大,我们玩个遍。行吗?”

    他没明着应下来,像只矜贵的猫,不肯轻易翻肚皮高兴,只奖赏似得低下身亲了亲女人额头,还不肯抛开那个探花郎,又温声相问,“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了什么?他说你我分处江湖、朝堂两端,不是长久……”

    她还没说完,刚刚哄好的猫猫,面色便又沉下去了。

    “阿观”,刀客笑了笑,点了点他额头,“你这样我没办法讲了。那中探花的要骗我们为他做事,可不就要这么讲,怎么讲的听者慌了神,他就能如愿了。”

    魏观嗤了一声,眼角眉梢漫上冷意,与竭力遮掩的惧怕。

    他不敢问刀客情谊长久,只问:“二十年前,‘自在空空’盟约江湖、朝堂两不相干,二十年来,皆是如此。来仪,你我之事,当真无碍么?”

    刀客攥住他冰凉的指尖,悄悄叹了一声,“在应天,江湖人开的酒铺茶楼也是要给官府交钱的,小河大江每年都要跑几个捕鱼的去漕帮。又非隔天堑,哪能真的全不相干。

    二十年前自在空空盟约此誓,是为避免七万滇兵尽死、仡徕氏血脉断绝之事重演。这与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你若不是照夜刀,自然与你无关”。

    魏观又嗤了一声,眉头压下去,眼梢提起,尾峰尖利,“可你是照夜刀,是天下第一的刀客,若将你压下去,名与利俱来。要是再能为你安上什么错处,好教他们有个道貌岸然的名头,想必有许多人高兴。”

    “阿观,正因如此,我从来在风波中,便无此事,亦有其他”,刀客笑了起来,神情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却仿佛一瞬间从旖旎中抽开身来,不再是那个躺在人膝上放赖的姑娘,仅仅是个江湖人。

    魏观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直视刀客的双眼,看见她鸦羽般的眼睫,琥珀色的瞳孔恍若天边的炽阳。

    “你要做什么?”他开口问询。

    “那中探花的既为舵主,漕帮之中也不知有几人与他一般想法……他们如何与广信结交,又想做什么,谁起的主意,又是谁在其中穿针引线。阿观,我听说以杀能止杀,我愿试之。”

    “你不管我了么!”

    漕帮的势力广布江南,刀客却是独身,便是她有绝世的功夫,魏观又如何不忧虑。

    更何况,她要以一人杀众人,若是做成,是何等的本事,何等的猖狂。如何教人不嫌恨,如何不畏惧。

    蚂蚁虽微,蚁多食象。魏观几乎恨她。他恨刀客招惹风波,恨她百无忌讳,偏却不敢斥她太狠,唯恐惊动了神灵,当真为她招来不详。

    百般滋味搅在心头,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声音像是提着剑从金石上划拉过去一般,尖锐刺耳,既怒且苦,既忧且怨。

    肥猫一下子炸了毛,从刀客身上跳下去,一溜烟的跑出屋子。

    “阿观,你不要担心,此事不会耽搁太久,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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