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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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动作,便是撕扯皮肉之苦。

    戚白商蘸着药箱中的药草汁液,轻慢剥离伤处,处理得极为小心,却还是难免见伤口撕裂,鲜血重新涌出。

    等终于将里衣褪去,伤处露出,已是过去了盏茶工夫。

    戚白商放下手中早已被血浸透的药纱,拿手背轻慢擦过额头薄汗:“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就鲜有几日见你身上是皮肉完好。”

    身前无声。

    正在戚白商疑惑谢清晏从方才就一言不发,莫不是疼昏过去了的时候,就听那人哑着嗓音,似笑非笑地问:“戚姑娘说的,倒像是日日见我在你面前解衣坦身。”

    戚白商一哽,去拿新药纱的手都顿了下:“不知习武从军之人的嘴,是否都像谢公这样硬?被脊杖敲成血葫芦了,还有心思戏弄旁人?”

    “区区二十杖。”谢清晏淡声道。

    戚白商眼神见恼,给他上药的手稍稍用力,却不见他反应。

    “你再用力些也无妨,”谢清晏似乎察觉她意图,声线疏慵散漫,“我疼惯了,不觉着有什么。”

    “……”

    他这样一说,戚白商反而下不去手了。

    她一边慢吞吞上药,一边开口:“这点伤对谢公或许不算什么,可陛下罚刑,对谢公应是第一回。”

    谢清晏未动。

    戚白商垂眸上药:“圣心不可违,谢公应当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圣心不可违……”

    谢清晏轻声缓调地重复了遍。

    就在戚白商以为他听进去了的时候,却听那人低嗤了声,微微偏首。

    一缕细长乌黑的发丝从玉冠垂落下来,拂在他折角凌冽流畅的下颌线旁。许是因失血,愈衬得那人肤色冷白,眸间若覆霜雪。

    他俯睨着她:“若我偏要违呢。”

    “……”

    戚白商指尖蓦地一颤。

    等回神,她微微咬唇,忍下恼怒:“谢公便是不惜性命,也该是戍边卫疆,百年之后再谈生死——明知陛下已决意,当真要为了这件事,不惜来日殒命殿前吗?”

    她话说得重,却不见他眉眼半分动容。

    这叫戚白商的心沉了下去。

    “……有些事可以筹谋、退让、从长计议,有些事不可以。”

    谢清晏低声转回去,声音低得近自嘲。

    “况谢某终归要死,死在哪里都是赎罪,又有何区别。”

    戚白商不由得攥紧了手中药纱。

    她蹙着眉,加快了上药的动作,像是这般就能叫胸口憋闷窒息又麻木的疼痛感尽数泄退。

    谢清晏察觉了,哑声似笑:“我若死了,戚姑娘该觉得解脱才对。”

    “……是!”

    戚白商终于忍不住了,将他背上最后一处伤涂上药汁,她轻咬着牙扔掉药纱,恨声起身:“谢公获罪问斩之日,我一定在戚府后院燃上几串爆竹!庆贺一番!”

    听出其中恼意,谢清晏转身,擒住了戚白商的手腕。

    二人对视。

    只是戚白商的目光忽叫他胸膛前垂坠着的一抹翠玉色攫去了。

    “这是?”

    不等戚白商看清,谢清晏面色微变,蓦地松开了戚白商的手腕,一把将今日因她忽至而未来得及收起的玉佩攥入掌心。

    戚白商头一回在谢清晏身上看到如此分明、近乎慌乱的情绪。

    她伸出去的手不由地停住了。

    “玉佩而已,”谢清晏背过身,因牵动了伤势,他低低咳起来,哑声透出几分狼狈,“旁人所赠信物,不便给戚姑娘一见。”

    旁人……

    戚白商垂手:“看谢公反应,还以为是什么重逾性命之物。”

    “于谢某而言,确是重逾性命。”

    “……”

    戚白商停了几息,侧过身,像是没听到似的,她去一旁桌案后落座,提笔开始写誊写给谢清晏开的药方。

    直到许久后,墨汁淋漓,泛起窗外雪色似的光。

    戚白商拎起药方,吹干了墨,又抿了抿微涩的唇瓣。

    须臾后,她听到自己轻声问:“是婉儿赠你的么。”

    “……”

    榻上那人肩胛微震,似要回身。

    戚白商却忽然没了方才一鼓作气问出来的勇气,也不敢再听谢清晏的答复。

    她先一步起身,将药方压在镇纸之下。

    “请府中按方抓药,煎法与服法皆写在了药方末处,祝谢公早日康健。”

    戚白商整理好药箱,背起身。

    她向外走了几步,慢慢停住,与榻上那人背对彼此:“我与婉儿一样,求的是一心不二之人。谢公若真想与她有个耄耋情深的美满姻缘,早该绝了赏花弄草的心思。”

    “你与她大婚将至,莫为旁人之事伤了她的心。劝君惜取眼前人。”

    “……”

    直至身后淡香散尽,门扉冷合。

    谢清晏低咳了声,垂眸,望见指骨间安然躺着的玉佩。

    “耄耋情深。”

    他低声重复,带颤的尾音似笑似嘲,将那枚玉佩于心口攥紧。

    “夭夭,若我明朝赴死,将来又是谁会与你耄耋情深呢。”-

    两日后,已是除夕了。

    谢清晏在长公主府养伤三日,未曾入朝。自从两日前那一番小闹,明月苑都清静下来了。

    长公主确实心慈手软,即便那日气得甩袖离去,这两日煎药送药的事还是她亲手来,不肯假于旁人。

    连带着谢清晏也得了两三日清静。

    只是,清静得有些过了。

    除夕当日下午,谢清晏飞出窗的瞭哨鸟终于带回来了一个人——

    鬼鬼祟祟,从后窗摸进来的云三公子。

    “如今这长公主府简直是铜墙铁壁,又不能明着闯,知道我今日进来费了多大工夫么?”

    云侵月一边嘟囔着,一边拍打去身上浮灰,跟着嫌弃地看谢清晏:“你快把那木头从戚白商身边调回来吧,若是他在,我还用费这些力气?”

    “闲话少言,宫中如何了。”

    “……”

    提到这个,云侵月拍打衣袍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

    他迟疑上前:“前两日,我送戚白商来见你,你可是与她共同协商出了什么缓兵之策?”

    谢清晏停顿,于翳影间回眸:“什么缓兵之策。”

    “比如,暂且答应求娶……”

    云侵月在谢清晏眼神陡沉的刹那,就知道大事不妙,可惜已经晚了。

    他想都没想,上前一扑,正准将起身的谢清晏拦在了榻前:“等等!你至少要我说完吧?!”

    谢清晏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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