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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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晏猛地惊醒,从榻上惊坐起。

    琴音袅袅,嚼徵含宫,泛商流羽,伴着屋中铜制香炉里丝丝缕缕的雾气,依稀萦绕在幔帐外。

    “——锃。”

    琴弦缓缓按定。

    戚白商坐在琅园这座临湖阁楼内,那架白梅映雪的玉雕影壁前,她指按琴弦,有些不解,缓抬了眸。

    妖?

    “公子,您醒了!”床帏外,董其伤连忙上前。

    “抚琴何人。”

    谢清晏低哑的声音自幔帐后传出。

    董其伤最低声道:“您高热昏沉三日了,云三说您的病只有戚大姑娘能治,我就把戚姑娘请来了。”

    “……”

    帘内忽寂了声。

    “哟,还真醒了?”

    云侵月原本靠在一旁圆窗下的矮榻上,此刻正了身,神色间颇为意外,回头望向影壁前面覆云纱的女子:

    “没想到啊,琴曲竟真能治病,我当是什么江湖骗子的把戏呢。”

    戚白商正以绢布拭过琴身,闻言不卑不亢道:“宫正脾,商正肺,角正肝,徵正心,羽正肾——五音律身,自早有之。”

    云侵月摇扇而笑:“如此,倒是我短见了?”

    “人贵自知,云公子既已自知,何短之有?”

    “嗯?”

    云侵月摇着的扇子一停,扭头看向床帏外站着的董其伤:“木头,她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董其伤当没听见:“公子,我扶您喝口水吧。”

    “挂起帘来。”

    董其伤一顿,迟疑道:“戚姑娘说,您起之后,不宜见风。”

    “挂上。”那人声线清沉,平静重复。

    “……是,公子。”

    影壁前。

    戚白商刚将这架桐木斫的古琴收入琴囊,还未立起,余光便扫见内屋,董其伤站在床榻前,将床帏以金钩挂起的身影。

    她眉心微蹙,放下琴囊便提裙,扫开珠帘直入内屋。

    “我早说过,秋风凉甚,病人不宜……”

    话音在女子锦履踏入内屋,望见了正对珠帘的床榻时,蓦地止住。

    榻上,谢清晏眉眼薄淡望来。

    许是病去缠绵,又或没了长剑甲胄的锋芒砥砺,竟叫素来在她看尤为可怖的定北侯多了几分病美人似的孱弱。

    乌黛横飞,墨眸胜琉璃,长鼻玉挺,薄唇见淡。

    尤其解了簪脱了冠,长发披身,如锻似瀑,美人如斯。若藏了身长,便说是哪家花楼的当家头牌也尽得信,哪有半点战场杀伐的将军凶戾?

    戚白商正看得失神。

    “好看?”

    欲下榻的病美人停住,漆眸半挑,散澹问道。

    “好…嗯?”戚白商及时止声。

    她将目光心虚地从那人松垮里衣露出的半截锁骨上挪开。

    “见惯了谢侯爷提着剑或弓要杀我的模样,一时失态,侯爷见谅。”

    戚白商说完,想起什么,蹙着眉转回去:“你背上旧伤未愈,又以盛怒而致肝郁气滞,外加淋雨侵寒,如此才高热三日,你还嫌不够么?”

    谢清晏漆眸淡扫:“我因谁而伤,又何以盛怒。”

    “你那伤……”

    戚白商哽了下,“即便伤是为婉儿,那盛怒,总不能是那日我在竹林与你拌过几句,你便抑了这般盛的火气,那你这人当真半点没有将军胸怀——”

    谢清晏皱眉,抬手覆住心口。

    “……”

    戚白商一哑,医者气势顿时下去了九成。

    “好好好,我的不是,”女子轻缓着声,抑着不服气,蹙着眉上前,“董护卫,云公子,请你们将两侧窗牖暂合上。”

    云侵月忍着看热闹的笑,咳了声,憋着气去关窗。

    董其伤也去了另一旁。

    戚白商刚说完,就觉着一道淡漠又幽幽的眼神落来了身上。

    她回眸,缓气平息:“又如何。”

    “你何时与他们两人如此相熟了?”谢清晏淡声问道。

    “……!”

    云侵月踉

    春鈤

    跄了下。

    董其伤险些被窗户夹了手。

    可惜戚白商并未察觉,上前去,蹙着眉将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往床榻内示意,又放下了半边帘子。

    “这不叫相熟,叫礼仪。”

    戚白商侧身,坐于榻外,将就放在一旁的药箱取来。

    脉枕被她拿上榻。

    “嗯?”戚白商用眼神示意了下谢清晏,叫他将手腕放上来。

    谢清晏停眸凝眄她数息,这才垂了眼,将手腕平搁上去。

    平日都未曾注意,谢清晏当真生了一双长密又卷翘的睫羽。

    当家头牌的筹码又加了一成。

    戚白商想着,搭上脉。

    谢清晏低垂着眼,任她把着脉,徐声:“方才我梦中琴声……”

    “嘘。”

    戚白商轻睨他一眼。

    “……”

    谢清晏合上了唇。

    不知怎么,从他那密如鸦羽的睫间,戚白商竟似窥见了一丝清淡笑意。

    ……定是她看错了。

    戚白商想着,专心脉诊。

    数十息后,戚白商示意谢清晏换了另一只手。

    直至她吁气,收手。

    这般收拾着脉枕与药箱,过了数息,女子忽抬眸:“谢侯心中究竟有何郁结之事,竟能致梦魇缠身?”

    “——”

    房中兀地一静。

    亦是一惊。

    自觉留在南北两侧窗牖旁的云侵月与董其伤,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来正中,或惊异或锐利地压在了戚白商身上。

    唯独当事人神容疏慵,闻言眼睫都不曾一动:“谢某高堂俱在,亲族无忧,自幼便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有何郁结?”

    戚白商:“…………”

    她当日说的话,这是听第二遍了。

    没完了是吧。

    默念了三遍“不与病人论短长”,戚白商耷眼下医嘱:“寒邪入体,尚未尽除,今夜或再起余热,不必忧心。”

    她起身走到一旁,弯腰写了两张方子,交给董其伤。

    “每一方都按我说的时日,不可推延。”

    “多谢戚姑娘。”

    “哦,还有。”

    戚白商拦住了就要拿着药方出去的董其伤,“病危二字,不宜乱用。”

    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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