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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登基》 80-90(第16/19页)
舒坦。
贺栎山当了摄政王,堂堂正正他威风,过去许多事也渐渐浮出来水面——原来他在京城的时候,还干过不少大胆的事。曾经江起闻跟他就是一伙的,那会儿正好查一桩科举舞弊案,江起闻缠着他,好像他牵扯很大,经常去府上找他问询案情。
其实他们两个是在商讨大计。
朝中有什么人可以为他们所用。
贺栎山他装了没心没肺,他就不能够光明正大探听朝中的事,但是他不去听,朝堂内外有什么东西他也都不知道。他也担心我父皇有眼睛,在他王府周围,每天记着都有什么人来过。
我父皇做没有做过,不清楚。但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个人不可谓不小心,简直心细如发。每个去他王府的人,他都算着记着是不是他该结交的人,讲过什么话都要记,每天都那样过,不叫人看出来任何一点他不像装出来那个模样。
江起闻查科举舞弊,往年所有考卷他都看了,都查了,顺路抓出来一些人,底子不干净。有的人舞弊当的官,有的人当考官的时候收过钱,也因为一些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给一些人开了例外。
科举舞弊这罪,比谋反轻不了多少。被他找上,都怕,怕掉脑袋,只能够成为他的耳目,给他传一些信。
江起闻做这些,都没有提到过贺栎山。
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帮谁办事,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做个什么事。
贺栎山他这个局,设得很大,当年他和他爹就吃过消息不灵通的亏,他在意这个。互相对证,就能够猜到其他人的动作,我父皇的想法,大事发生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让他不至于滞后,没有准备。
他准备了很多张网,他的根扎得很深,现在他才放出来这些东西,专门给景钰看。
他让景钰害怕,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到底是贺栎山的人,其实跟他这个皇帝并不一条心,叫他不敢跟这些臣讲真心话,不敢跟他们商议,像从前他跟林承之和万霖交代过的对付贺栎山的事。
我想。
幸好我没有当皇帝。
还好不是我。
贺栎山想要查我三哥的事,他还找到过吴筠羡,我也在一块儿。吴筠羡没有见着我三哥,她能够活下来是一个意外。她本来是带着人断后——断后,就是去送死。
虿廉人追过来,她分出来一队人去拖住,让剩下的兵后撤。
她是以为自己必死的,结果她意外擒到了虿廉那边一个利害人物,叫什么不知道,反正是个小头,虿廉人要救他,她就干脆不杀他,带着他狂奔,一群人来追她,她就反着带路,把人引开之后弃马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虿廉人的马下不来,她就逃脱了。
她受了重伤,但幸运她是个女子,把战甲脱了,别人都当她是个寻常流民。有人把她救了,她就住着等到伤好再找回去,那时候,她已经听说了我三哥的死讯。
她说,她也跟虿廉人交了手,昶旦死了,这些人完全换了模样,心里已经溃了,怕了,他们不信自己能赢,一点不信——不信,就打不了。
到这儿,贺栎山就不再听了。
走的时候,他站在王府门口,突然转过头来,“没有尸骨,也许他也没有死。像你一样,可能被别人救了,一直没有回来而已。”
吴筠羡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
我三哥那是个崖,不是个坡。就算他真被人救了,也不应该这么些年头都找不回来。他是皇帝,他随便喊一声,都有人送他回京,大功一件。
他怎么可能不懂。
“可能他讨厌我,他听说我当了摄政王,不想见我,就不回来了。他觉得皇帝当着累,不想要当,所以在外边,悄悄自己过去了。他可能现在过得好着。”
贺栎山又这么给自己解释了一句。
他走了。
不容许我和吴筠羡再多说一句,不听任何其他的话。
直到他消失到街角,吴筠羡关上门,回头走了很久,再对我说,“康王,我以为他已经好了。”
他没好,他病得更深了。
***
贺栎山愿意信,我和吴筠羡就都不再提我三哥的事。
有时候他叫我出去,甚至还要跟我说,我三哥可能有一天在外面飘久了,会想在京城的日子,七老八十的时候回来,因为这儿是他的根儿,可能他想要葬在这里。
所以他要一直等着他。
等着他老得已经原谅他,老得要落叶归根,他就见得到他了。
我回王府之后,偷偷再掉眼泪。
当着他的面,我都说,是那样。是那样的。
可能我说着太多了,自己人都已经恍惚了,不知道什么是真是假——有一天我在外面给木木买酿裹脆皮鸭,旁边有个卖字的,支着一个小摊,写字也写信,30文写一封,读的话5文一封,有人拆了信,找他去帮忙读。
他拿到手还没有读,说了好几次这个字写得好。
我凑过脑袋去看了一眼,他那个摊前围着两个人,一个老汉一个老妇,搓着手在木桌子对面站着,应该就是要听信的,信被那写字先生展在半空,我定睛一看。
那个字我眼熟。
我的眼睛就定在那个字上。
定了我好久,我觉得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我三哥留下来给我的信!
我从小在国子监,看着他写的字。
那个信我也读了那么多遍,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知道,我怎么能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久才恍过来!
我冲过去抢那封信,耳边那个先生骂我,那两个等着读信的老汉老妇也骂我,我听不见,我就去看那个字。
我让王府下人看着木木,我抢着信跑,后面几个人都骂我追我,我觉得我跟在梦一样,我跑慢一点,这个梦就没了,我得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到了安王府,我敲贺栎山的家门。
“贺栎山!你看,这是不是我三哥的字!”他一出来,我就把信砸在他胸前,我说话都抖不清楚字,“你比我会看,你看,你说,是不是他……你说……你说……”
他拿着信在那里看,那老夫妇和那个卖字的都追过来了,他们怕贺栎山,他安王府外面的官兵多,守着站了一圈,那三个人就不过来,他们吓着了,掉头就跑。
“贺栎山!”我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的脸,我生怕他说一个不字,“你说是,你说是……”
我也被贺栎山给传病了。
贺栎山手紧紧捏着那封信,片刻,红着眼睛抬头,“是他……”
我跌坐在地上。
安王府的官兵跑过去捉那三个人,把那个卖字的摊子团团围住,我跟贺栎山一起过去,问那个信是怎么来的。
“我表弟给我写的……”那老汉抖抖索索说,“他写给我的,我看不懂……我叫人来读……我真不知道他写了什么……饶命啊,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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