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 1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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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辛违之手,再到韦允安那处。

    现在那舆图既然在辛宜手中,他就更没有必要将之夺来。辛宜都是他的,舆图自然也是。

    他也不会为了一张小小的舆图,去惹辛宜不快。

    踏着夜幕,他仍旧回了宣苑。

    吴郡虽历经战火,太守府却保存完好。他依旧将辛宜安置在了宣苑。

    行至抱厦处,投过格门窗纸看见里间的暖黄,季桓眉间的疲倦才堪堪消散。

    “绾绾。”季桓轻声唤她。

    辛宜正在看着仅有的佛经。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她再不敢先于季桓睡觉。指不定她睡着后,那疯子又会爬上来。

    听他呼唤,辛宜淡淡抬眸,对上他炽热的视线,直接冷声拒绝:

    “今日来了月事,你去旁的地方睡。”

    赤裸裸的赶人,毫不掩饰,甚至连措辞都没有。

    视线渐渐落至她的小腹,季桓眸光的光亮一点点暗了下去。既为她这冷漠的话,也为她。

    原来在阳羡那段时日,沉春香也用了,整整七日,他殷勤耕耘,不想最后仍然一场空。

    那片沃土,仍然没有他曾来过的一丝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季桓甚至都怀疑起来自己。他垂下眸默默看向自己,秉息深思。

    七年前,他中了沉春散,在邺城时第一次发作,他生生用药忍了过去。

    莫非因为那次彻底伤了根本?

    “你还不走吗?”辛宜有些烦躁。手中的清心经一点都看不下去。

    季桓没有回答,只是短瞬间漆黑的眸底似在聚涌浪潮。瞎眼断指,这些残缺他暂且都能接受,可在子嗣一事上,他却不能接受。

    也不待辛宜再赶,男人当即转身,临走前撂下一句话,“绾绾好生休息。”

    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态。

    辛宜虽心中惊愕,但到底碍眼的东西走了,她自得清静,也不再追究他的异常。

    出来正房,季桓来到了宣苑的东厢房,他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狼狈模样,忽地心生恼怒,一拳击向镜子,混着血的镜片碎得四分五裂。

    周身忽地被抽了气力,男人挺拔的身躯顿时跌坐在地上。

    心中一旦有了猜疑,变会逐渐化成恐惧愈演愈大。辛宜的身子已无大碍,那就大概是他出了问题。

    若无子嗣,辛宜以后就会到那个孩子,她的心会只偏向那个孩子,她所有的母爱,温和,也只会给那个孩子。

    还有那个孩子的父亲!

    虽然韦允安已成了阉人,但他不仅紧紧握着辛宜的心,他还有后人。

    他将再也比不过韦允安!

    莫大的恐惧将他彻底笼罩,男人伏在地上,重重喘息着。

    久违的心悸忽地又至,疼得专心刺骨。他到底不甘心,他季桓自幼出身世族,五经六艺无一不通,不及弱冠之年便位高权重。

    他怎么可能不如那个一无是处的黎庶阉人!

    那个阉人将辛宜的心偷走了还不够,还要抢夺他在这世间仅有的温情与希望。

    他疼得身子蜷缩,屈膝支起的长腿,无意间钩绊但高脚架,上面的梅瓶摆件尽数坠落,发出砰砰当当的响声。

    听见东厢房的动静,辛宜拧眉,抬眸朝着窗子看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

    季桓大抵是被她拒绝,恼羞成怒开始发疯。

    辛宜冷笑着,视线落在清心经上。无论是她还是季桓,强求来的,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过往是她不知好歹,现在却变成了季桓不知好歹。这等轮回报应,才是真的可笑。

    但笑过以后,留下的只有可悲。她和季桓同时都被困在笼子里,离不开也逃不掉。

    翌日,辛宜醒来便收到消息,季桓病到了。

    蔡钧大军依旧在丹阳与乔怜姜的人两军对峙。只要安郎阿澈素问和阿兄他们没有事,她便暂时可以松口气。

    至于季桓的死活,与她无关,她也不会管。

    若季桓一直病着,病到死,对她也不是没有好处。

    她会寻了机会摆脱季桓,将那张假的舆图送给乔怜姜,再将安郎阿澈他们带回来,今后扬州的种种,便再与她无关。

    思及此,辛宜心思微动,觉得去探探季桓的虚实。

    季桓尚在病中,今早大夫来此,说他那方面无问题,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他留住辛宜,试图挽回她的心,最后的法子了。

    往后行事前,他会多喝些滋补的汤药,以便让辛宜快些有孕。

    熟悉的清荷香沁入鼻腔,季桓睁开沉重的眼皮,抬眸见是辛宜,眸光蓦地一亮。

    “绾绾来了。”说罢,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面色苍白,眼尾残留着出血的余红,唇无血色,颇显病态。

    瞧了他一眼,辛宜大抵有些了把握。与他纠缠许久,她确实是头回见季桓如此病态虚弱的模样。

    但,辛宜清楚地知晓自己来此的目地。正如陈绿香所言,有些人根本不会改的,天性使然。

    “是,来看看,你死没死。”辛宜冷声道。

    恰在此时,有侍女端上了汤药。辛宜瞥了一眼,忽地有了个解气的法子。

    她顺势端起温热的汤药,拿起汤匙贴心地搅和几下。浓苦刺鼻的气味迫不及待地钻入鼻腔,辛宜拧着眉心,放心许多。

    “要让绾绾失望了。”男人黑眸晦暗,见辛宜举着汤勺要喂他,他唇角抽动,却顺势缓缓喝下。

    “想来绾绾心中还是有我。”他的手碰上辛宜的手背,触摸她的温热。

    哪知,却被辛宜并不算轻的一掌打下,随后,是刺入骨髓的寒意。“季桓,答应我的事,你何时才能做到?”

    季桓苦笑着,漆黑的眸中顿结郁气,隐去了杀意,男人冷声道,“绾绾非要在此时提他?”

    他恨她打断了此刻原本属于他们都温情小意。可仔细想来,他们之间不过镜花水月,且至始至终都没有过温情小意。

    “喝吧,你若死了,才正和我意。”辛宜自动忽略他的冷意,自顾自往他唇畔送药,再不复一分温和。

    “那要让绾绾失望了。”

    季桓直勾勾看着她,堵气似的,将那乌漆麻黑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

    浓苦的药汁在他口中缓缓蔓延,四处漫散,苦不堪言。

    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他,如今这些苦,他也必须得吞。

    “当今天下,敢这般和我说话的人,也只有绾绾你了。”良久,季桓无奈道。

    “当今天下,最难杀的人,也只有你。”辛宜继续刺着他,“你不知晓,听闻你死了,我从未如此喜悦过。”

    “亦比嫁你那日要喜!”

    季桓刚想说话,却被她后一句话生生噎住,一时无语。

    “要让绾绾失望了,我怎么舍得叫你真成了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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