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挑灯看剑: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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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仿佛有东西被打翻,脚步声急急地传了出来,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露出一张慌张的妇女脸庞:“啊,子颜,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老头子快去拿枣子!”

    “不用了,”舟子颜神色如常,略有些歉意,“我刚刚遇到兜兜了,她说怕你骂她,不敢回来。”

    “这死丫头。”妇女一边道歉,一边把人往里让。

    后面的对话渐渐地就模糊了。

    娄江后退几步,撞到了人。

    左月生、陆净还有叶仓眉头打着结地站在背后,显然也听到了刚刚的争吵。

    “几位施主,以前鱬城也是会出太阳的。”

    不渡和尚捻着佛珠,淡淡地说。

    …………………………

    城门打开。

    阳光沿着地面平推而出,转瞬在成千上亩水田上铺开,青绿的禾苗在金光中抽高,扎头巾挎竹篮的妇女踩着平行的田垄而行,扛锄头挑草担的男人牵着水牛跋涉在泥浆里。仇薄灯站在一条约莫三丈长的赤鱬身上,被湍急的河水携裹着打半月形的城门下经过。

    老人敲起锣鼓,苍老的歌声在天地间回荡。

    “瘴月过呦——”

    “四野开!”

    弯腰插秧苗的男女们直起身,高声应和。

    “神鱬河开——”

    “种谷麦!”

    成群的赤鱬跃出水面,鳞片灼灼生辉。它们从正在耕作的人们头顶飞过,洒下一串串绚烂的水珠。鱼群在城外的空中划过一道绯色的彩虹,又一头扎进把水田分隔开的河道里,顺河而游,游出一段距离后,又再次高高跃起。

    所过之处,漫长瘴月残余的晦气如积雪消融。

    “赤鱬的鳞火来源于日光,”怀宁君轻飘飘地落到仇薄灯身边,“虽然是离不开水的鱼,但其实也离不开太阳。没有雨,它们会死,没有日光,它们会虚弱。”

    因为虚弱,才需要休眠。

    仇薄灯在田垄上走了几步。

    太阳高悬在天东,积雨落于天西。随着时岁的更移,日渐偏西,雨渐偏东,仿佛一个缓缓旋转的雨与日的太极,阴阳相融,构成了这座城的奇特生息。在日光普照的地方,鱬鱼借河而出,替人们清除一整个瘴月下来积攒在厚土中的晦气。在雨水绵绵的地方,鱬鱼半游半浮,从人们手中衔走精心烹制的青团裹点。

    整座城有雨也有光。

    喧哗而热闹。

    赤鱬之红,桑禾之青,旭日之金,天地画卷。

    “那么,”怀宁君袍袖一挥,“你想救它吗?”

    ……………………

    雨水弥漫,四周的景物迅速变化。

    庭院、吵架的男女都消失了,娄江几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心知这是迷津在发生变化。他们有那么一段时间,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只能听到纷纷杂杂的对话,有时尖锐有时窃窃,但都很模糊。

    “子颜子颜,又有人归水啦。”

    “说多少次了,要喊城祝,再不济也得喊先生。没大没小的。”

    “可大家都喊你子颜子颜,凭什么大家喊得,我喊不得?”

    “说得漂亮,人人平等。”

    听到最后一句话,左月生和陆净险些跳起来。

    前面三句话应该是舟子颜和另外谁的交谈,但最后一句声音分明就是仇薄灯!

    靠!

    左月生和陆净激动得差点大喊,心说仇大少爷果然最后还是您老提剑来救我们啊。幸好被不渡和尚和娄江一人一边摁住了。

    周围终于清晰起来了。

    几人四下一看,发现这一次迷津呈现出来的画面还蛮熟悉的,可不正是他们被设计进幻阵的圜坛吗?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仇薄灯。

    仇薄灯待在距离圜坛不远的水亭里,望着这边,目光径直从他们身上穿过,落在圜坛上。看样子,在迷津里,不论是舟子颜还是仇薄灯,都看不到他们。

    左月生还想过去仇薄灯那边,被不渡和尚拍了一下。

    不渡和尚一指穿着城祝衣的舟子颜,示意其他几个人先跟上他。

    “魂兮归兮!厚土瘴迷,其唯止歇。”

    “魂兮归兮!高天无极,其唯止歇。”

    “……”

    祝师祝女的歌声渺渺茫茫。

    虽然知道舟子颜看不到自己,但几人莫名地还是有些心虚,蹑手蹑脚缩头缩脑地跟着他上了圜坛最高处,就看到他握着刀,动作熟练地切割一具尸体。几个人中,陆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差点就想直接吐出来。

    “这家伙,别压根的就是个邪魔吧?”

    陆净用气声问。

    好食人尸的那种。

    娄江狠狠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把他捅闭嘴了。说话间舟子颜的刀已经切开了死者的腹部,几个人同时见到一块金从刀下滚了出来。舟子颜没有什么表情地继续执行归水仪式,握刀的手苍白用力,一把剜出了死者心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渡和尚轻轻道。

    “果然如此。”

    “怎、怎么了?”陆净问。

    “吞金自杀,”娄江回答,瞳孔中映出万千鱬鱼淹没死者的景象,“他是在……以身饲鱼。”

    群鱼低旋徘徊,赤鱬不能言不能语。

    但娄江却听到了它们的悲歌。

    说要借剑的少年渐行渐远,长不大的小姑娘嗒嗒跑进水阁,拽着年轻的城祝往外走。一开始欢快地说着典藏,后面声音渐渐地就低了下去。

    “子颜……今年归水的人好多。”

    “嗯。”

    “子颜,鱬鱼这次醒来是不是不会再沉睡了?”

    “嗯。”

    陆净呆呆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们走远。

    素窗边的女人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说,十一,你要知道,我们很多时候都只是个过客,别人的喜怒悲欢我们不懂得……他们来到鱬城,看它烟雨绵绵,看它在阴沉晦暗中迸溅出来的天地霞色,他们惊呼,他们赞叹。

    可他们真的了解这座城吗?

    不。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过客。

    “唉,”不渡和尚愁眉苦脸地叹气,“难办了哦,原来不是舟子颜要杀我们,是整座城都要杀我们。”

    知生无可期,知死无可惧。

    举城皆同谋。

    第37章 年少仗剑平不义

    “我不懂, ”左月生茫然地看着迷津中的舟子颜和兜兜远去,“这座城, 不也曾剑斩太虞吗?”

    他还记得那日在酒馆的血气上涌。

    当时有仇薄灯,有陆净,还有他。他们围着一盏蜡烛,听一个不靠谱的和尚说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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