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姝色: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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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出殿门。

    傅瑶仪态万方地蹲身,率领一众妃嫔宫人,恭送皇帝远去。

    待圣驾彻底消失在门前,傅瑶方才缓缓站起身。她唇角噙笑,轻轻一扫阶下众人。

    只见柳濯月一伙人,此刻大多垂着头,无一不是灰头土脸,大失颜色。

    尤其是那位新降位的柳妃,恐怕早已心如死灰了吧。

    傅瑶但觉胸中郁气尽消,如云破月来,便是沉疴痼疾也该豁然而愈。

    “走吧,咱们也该回坤仪宫了。”

    傅瑶施施然递出珐琅金护甲,此刻重揽六宫权柄,真是连吐气儿都更顺畅似的。

    彤珠会意一笑,忙上前搀扶:“是,娘娘。”-

    龙舆缓缓前行,尚盈盈陪坐在晏绪礼身侧,耳边充斥着自个儿忙乱心音。

    今日之事,她瞧得分明。晏绪礼动怒不是单冲着谁,而是对满宫嫔妃皆有所不满。

    此刻与晏绪礼独处在这帷幄之间,尚盈盈只觉胸口发紧,手里帕子都快绞烂。却偏生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动这位隐怒盘踞的龙主子。

    而皇帝果真没有送她回昭阳宫,轿辇只稳稳当当地停在乾明宫前。

    盘算着横竖没有外人,晏绪礼回身牵起尚盈盈的手,拉她一同进去。

    尚盈盈只觉自个儿像是被掐住后颈皮的猫,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脸上神情比哭还难看。

    晏绪礼一路皆在暗自排遣怒火,是以没多分心思在尚盈盈身上。待进殿后,晏绪礼正欲将人搂去怀里,竟发觉她眼尾都已洇出薄红。

    “这是怎……”

    没等晏绪礼张口说完,尚盈盈忽然软跪在地,依偎在他身前轻声啜泣:

    “万岁爷,嫔妾知错。嫔妾不该瞒着您行事,差点儿惹出大祸。”

    “原不该背着万岁爷行此险招,只是她们屡屡谮害,嫔妾一时糊涂,竟起了将计就计的心思。”

    深觉有负皇恩,尚盈盈羞愧难当,话音渐低:

    “可嫔妾万没想到,她们究竟是头脑忒钝,还是心思忒坏,竟然妄想拖嘉毅王府下水……”

    尚盈盈将自己的小心思和盘托出,从未敢存半分欺瞒圣心之念。行差踏错便该自行请罪,坦诚认罪,总好过矫饰作伪。

    世人皆道女子会算计,实则前朝那些个紫袍玉带的相公们,才更是千年老狐狸修成精。谁的功成名就,都不是靠以德服人。

    皇帝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尚存几分怜爱,难道还真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不成?

    泣罪声落入耳畔,晏绪礼脑海里盘旋已久的念头,早不知飞去哪里,满心满眼只盛得下尚盈盈。

    晏绪礼忽而抬起指腹,替她蹭去腮边泪珠,温柔诱哄道:“莫哭。同朕仔细说说,你瞧出什么了?”

    惊惶之际忽得抚慰,尚盈盈从未如此眷恋过皇帝温情,不由拿脸儿去蹭晏绪礼掌心,惹得上首哑然轻笑。

    尚盈盈如梦初醒,脸颊烧烫起来,赶忙回话:“今日之事若酿成大祸,嫔妾一人固然死不足惜。可眼下正值小王爷大婚之喜,因此事毁坏与静安县主良缘,岂非离间嘉毅王府与您,乃至皇贵太妃之间的关系?”

    “嫔妾虽才疏学浅,却也知‘君忧臣劳,君辱臣死’的道理。若因嫔妾微贱之身,致使君臣失和,令万岁爷蒙羞,嫔妾自当死节。”

    尚盈盈双眸烁亮,即便说着赴死之言,嗓音都不打颤,坚定忠诚何逊男儿,简直勇敢得不像话:

    “即便有朝一日,万岁爷舍了嫔妾,嫔妾亦无怨言。”

    说罢,尚盈盈似把自个儿说得热血上涌,立马便要叩首。

    晏绪礼赶忙俯身扶住她,这会子真是啼笑皆非,故意瓮声道:

    “胡说什么?起来。”

    “你觉着朕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晏绪礼搂尚盈盈入怀,鼻尖蹭着她脖颈嗅个没完,像是饿死鬼捡着块儿蜜糖糕,“你想学杨贵妃,朕还不愿做唐明皇呢。”

    尚盈盈颈间被蹭得发痒,又一听晏绪礼所言,更是羞耻得脚趾都蜷缩起来,呜呜咽咽地直哼唧:“万岁爷,嫔妾读书少,说错话儿了您别怪罪……”

    晏绪礼却只顾啄吻她,好半晌,才由衷笑道:

    “好盈盈,朕果真没看走眼。”

    早在尚盈盈尚为宫婢之时,其胸中器局便屡屡令他惊喜。说来也奇,这般纤纤弱质,竟暗藏诤臣之骨,名将之韬,恰可为帝王手中三尺刃,座前百炼盾。

    “你所思所言皆切中肯綮,至于你想不通之处,那是因为你并不知晓,董氏是康王的人。”晏绪礼抚着尚盈盈脊背,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尚盈盈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成想宫里当真有康王府的探子。从前晏绪礼拿这话儿逗弄她,她还只当是随口调笑。

    想来今日之事,原本就是奔着挑拨离间而去,用心险恶绝不囿于宫廷方寸之间。柳妃等人约莫只当是后宫争斗,这才遭她利用。

    满心郁挫瞬间荡然无存,晏绪礼忽而轻捏住尚盈盈脸蛋儿,叫她仰面正视着自己。

    “盈盈,朕琢磨着赐你个封号……”

    晏绪礼气息促重,短短几字仿佛在舌尖滚过数遭,才终于郑重吐露:

    “便用‘仪’字可好?”

    尚盈盈隐约觉着奇怪,不懂晏绪礼突然提起这茬儿做什么?

    蹙眉思忖半晌,尚盈盈拿不准他意思,不由小心翼翼地追问:

    “不知是哪个仪字?”

    晏绪礼几不可察地停顿片刻,随口哄骗道:“盈盈秉性纯良,婉婉有仪,朕觉得这‘仪’字极衬你。”

    说着,晏绪礼指腹蘸些茶水,在炕几边沿写了出来。

    瞧着深檀木上浮现的蜿蜒水迹,尚盈盈压根儿挪不开双目,只觉似被水光刺得酸胀发疼,战栗随着血液涌进四肢百骸。

    她分明从中窥见更深、更重的圣意,晏绪礼心中真正所想,应当是

    ——坤仪宫的仪,母仪天下的仪。

    第56章 第56章自个儿撑去案上。…

    …

    那水渍渐渐枯涸,却恍若千钧之重,压在尚盈盈心头挥散不去。

    待听得皇帝轻轻唤她一声,尚盈盈这才猛然回神,丹唇翕动两下,小心试探道:

    “万岁爷谬赞,嫔妾愧不敢当。”

    “只是您若喜欢嫔妾性子柔顺,‘纯’字或是‘婉’字,都要更合宜些……”

    尚盈盈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确定,又像是温柔小意的讨好:

    “万岁爷觉着呢?”

    这话既是退避,也是撒娇,更藏着些姑娘家的小聪明,定要讨个明白示下。

    晏绪礼闻言,原本柔情缱绻的眼底,忽地漾开促狭笑意。他故意不说清楚,仍旧半吐半露地反问她:

    “你这是怕了?”

    尚盈盈羽睫轻颤,如蝶翼扑簌,只哝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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