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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摧花》 70-80(第3/14页)
此刻,含凉殿,悟能禅师已然离开,而?殿内仍旧净香淑郁。在这缭绕的香气中,赵郁仪心中的焦灼之意稍稍缓解了。五月初,日光明媚,殿外温暖而?有风。他只有很短暂的时候可?以享受这般的美景。他总是太焦虑,太烦闷了,生活中的一切都无法令他驻足留恋。仅靠这样偶尔的喘息……他知道他总有全?然崩溃的一天。
午后,阳光洒金一般,斑驳的树影浅浅深深。他凝视浮动的光斑许久,难以言喻的悲伤又开始涌上心头,他终于还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下令,每月的初一,佛光寺都要举行法会,为贵妃祈福。因而?这一日,佛光寺紧紧关闭着大门,不对任何?人开放。旁人不知其中的缘故,因而?都疑惑不已。
在雄鸡尚未鸣晓的时候,皇帝便微服来到了佛光寺。佛光寺中的晨钟初初响起,已然有僧侣在净坛中轻洒法水。见皇帝来了,僧侣们纷纷躬身一礼。皇帝没?有多加留意,独自一人走入了大殿中。
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赵郁仪就无比清楚这里。很多个清晨,午后,夜晚,他像个小小的游魂一般,穿梭在这个囚禁他的庙宇里。作为身份尴尬的太子?,没?有人会接近他,亦没?有人会干涉他的行动。禅师们日日寅时而?起,戌时而?熄。而?在清醒的每一时刻,他们都汇集于此处,面对着高台之上冷冰冰的佛像,一遍一遍地诵读着陈枯乏味的经言。这个灰色的大殿,还有嗡嗡不绝的念经声,曾经构成了赵郁仪关于童年的全?部记忆。
此刻,他站于大殿中。多年前他仰望过的佛祖巨大的金象,如今仍旧居高临下地凝视他。他轻轻叹息一声,在这一瞬,他仿佛又成为了那个脆弱无依的孩子?,在佛前徒劳的期盼能重新得到被命运剥夺走的一切。只是如今,他更清醒,也更明白?了,这世?间并无佛祖,也并无神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芬芳馥郁的檀香徐徐涌入他鼻尖,与记忆中不同?,这次没?有雨水特有的潮湿的气息。但他的心中仍然一片阴霾。现下已经是辰时,他听见外头响起了一片低低的诵经之声,他知道法事已然开始了。殿宇空旷而?大,一切在这里回响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大。他情不自禁也跟着喃喃出声……这也许是最?可?悲的了,他明明知道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但他仍会下意识地这样做。
“微微……”在空无一人的殿宇中,他再?次唤起了她的名字,他轻轻地问她,“你现在在哪里?”他这样问了许多遍,却仍旧没?有人回答。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因而?心中并未有太多的悲哀。而?最?害怕的问题,他仍是没?能问出口,仍旧深深藏在他的心里。
在失眠最?为严重的夜晚,赵郁仪曾一遍遍的逼迫自己去想。在那场大火中,她活下来了吗?如果她活下来了,逃出去了,那么她现在过得好吗?而?宫外如此广大,又如此危险,她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要怎么在外头生存……虽然他已经动用的很多的力量,但天下如此之大,要精确寻得一个人,还是太难,太难了……纵然掌握了天底下最?大的权柄,他亦有许多不可?为之事。他是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在这一绝望的时刻,他又想起了被他弃如敝履的神明。而?这世?间最?多人信仰的神明,仍然端坐在高台之上,正无喜无悲地注视着他。全?然的绝望又淹没?了他的喉咙,他已经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赵郁仪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殿外忽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净能禅师正站于殿门口,静静地望着他。在对上赵郁仪视线的那一刻,净能禅师就开口了,“陛下。”他微笑道,“好久不见。”
赵郁仪还久久反应不过来,“……您怎么来了?”
“陛下每一次驾临,动静都如此之大。”净能禅师轻轻一叹息,“我如何?能不来?”
赵郁仪微微沉默。
净能禅师捻着佛珠,没?有言语,安静地等待着皇帝开口。仿佛仍然当对方是从前孱弱无依的稚儿。他面目平静,眉眼温和,是天然具备的悲悯之态。
许久许久,赵郁仪终于开口了,“您觉得……她,她还在吗?”
这句话没?有前文?,亦没?有后语,叫人听了不明不白?。但净能禅师显然懂得了。“陛下。”他的眼中缓缓流露出深切的悲哀,“本是强求之缘,又何?必穷追不舍?”
赵郁仪一下僵在原地。
已是午时,佛光寺响起了沉重的敲钟之声,红日当空,倦鸟低飞,蝉鸣寥落,万物都酣眠于仲春深幻的梦里,唯有殿外的诵经之声仍在继续,伴随着寂然的暖风,渐渐消失于天地之中。
赵郁仪走出佛光寺时,深重的黑色已然重新降临了大地。
福宁不记得自己在寺外站了多久,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悄声上前,问,“宫中已然宵禁了,您要回宫吗?”
赵郁仪许久都未反应过来,好久,才道,“……太晚了。”他仿佛还想说什么,但却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说了。
福宁犹豫一会,“那最?近的,便是城外的九成宫了,您看要不要……”
赵郁仪已经不欲再?想了,就疲惫地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就是。”
九成宫落座于长安城外,东临凤凰山,西临碧城山,是中宗时修建的避暑行宫。因皇帝微服出行,圣驾到来时,也并未未兴师动众,只是略略收拾一番,便歇下了。
福宁退出内殿,看见留守行宫的内官仍在门外张望,脸上忐忑不安的样子?。见福宁走出了,他连忙凑近,徨然问,“圣驾如何?突然至了?奴婢什么也没?准备,不知陛下是否怪罪……”
福宁轻轻摇了摇头,和内官一同?退至宫门口,方开口道,“你勿要多想。”他低声道,“不要让人进去扰陛下就是。”
“奴婢哪敢。奴婢哪敢。”内官连连哈腰,又道,“您辛劳一日,不若去歇息,换奴婢来守着,您觉着可?好?”
“哪能放心你。”福宁忧心肿肿地看了殿中一眼,“今夜还有得闹呢。”
内官猛地一惊,深深躬身,不敢再?言语了。
一整个晚上天气都好端端的,到了卯时,不期然又下起了大雨。
“今日还要早朝,”宫人们都心忧不已,“这可?如何?赶得上……”
而?皇帝在殿中,此刻也是面沉如水。
“陛下,”福宁不敢去擦额角的汗水,战战兢兢道,“今日的朝会,怕是赶不上了。”
“你派人去长安,传朕的旨意,今日先?行散朝。”他盯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雨色,吩咐道,“若有要事,便把奏疏收入紫宸殿中,待朕回去细看。”
福宁躬身应是,很快便有内官快步出去了。
“您不若先?行歇息,”福宁小心地看着赵郁仪的脸色,“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不。”皇帝冷冷开口了,“朕现在便要回宫。”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但自贵妃遇祸以来,皇帝时常有反常之举,众人也习惯了。圣言一出,无论?再?如何?,也只能依言去办了。
福宁面色忧虑,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勉力忍住了。
入春以来,少有这样大的雨。
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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