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奴娇: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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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又非,怎么是个如此反复的性子!”郭禧被闹得烦心,又被吊足了胃口,忍不住训斥。

    此时,那中贵却向他悄声耳语了几句。

    郭禧挑了挑眉,“竟有这事?”

    他令她起身,耐下了性子,教她将前因后果细细将来。

    “奴住的这蕙兰台,原是有主,是先帝曾宠爱的一位祝娘子。她获准宫禁内外行走,不想却恃宠生骄,一日逃出了宫掖,使得先帝恼怒伤心。祝娘子虽有错行,却实实地对奴仁厚。她是奴的主人,先帝恩宠于她,便是对奴也有恩惠。”宫人道,“故此,心中不但不敢怨,且要洒两滴泪,权做祭拜。”

    郭禧听来,只觉新鲜稀奇,细细一想,又十足地对她刮目相看起来,“如此说,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你姓字为何?”

    那宫人深深下拜,“奴姓范,唤作碧云。有个小字……”

    那中贵倚着旧日侍奉郭禧的情谊,轻斥道:“官家问你名姓,何曾问你小字了!”

    郭禧却双目凝视,在她眉眼鼻唇上游走,竟隐现了一点笑意,摆了摆手,“无妨,讲来。”

    范宫人似乎才及反应,受惊似的微红了脸,目光不觉与他相触,一触即离,抿了抿小巧的朱唇,声似飘絮,轻轻拂进了帝王的耳里,“奴小字……小字泰娘。”

    中贵以眼色示意凉亭外垂首而立的内侍,教将一向温来备着的清茶奉上,金注银盏皆齐盛在亭中白玉石桌了,却缓了缓,并未斟茶来。

    范碧云按捺下砰砰乱跳的心,悄然掀了掀眼帘,一扫之下,望见的仍是郭禧睥睨恩赐一般的微笑,以及他身背后微不可察示意自己的中贵。

    她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却稳了三分:前几日搜尽了蕙兰台众人的钱财,没有使不到的坏处。她予了多少好处给这阉人,今日统统尽得还报了。

    鼓起勇气,她只当自己胆大鲁莽,恭恭敬敬地上前来,没及任何人发话,将金注子里缠枝莲花银盏执了,一面拭净了温水,一面巧巧地斟了一杯,双手奉在郭禧跟前。

    一时间,斜斜的日头暖而金黄,点点摩挲在她暖玉嫩柳似的双手上,执着的那玉瓷样小杯,画不尽的活色生香;一时间,瞧在帝王家眼里,勾起了十二分隐欲。郭禧眸光深沉暗潮,受了她一敬奉,却将茶作酒,满饮了一杯。

    是夜,官家召蕙兰台范宫人侍寝。

    鸾凤一宵。次日,亲由天子口授皇后入册,示意擢为嫔御之列。

    女官点检往昔内起居注,报于皇后。皇后深以此烦恼,“她是从前先帝幸过的宫人,怎好即今又侍奉在侧?”

    当下札奏奉于帝王书案;不一时回来口谕:“未及在册,便不算悖伦。少要聒噪,办去便是。”

    皇后无法,只得将嘴眼一闭,昧了心思,把范碧云的名姓籍贯添在了九嫔的大册上。

    第122章 第122章荼蘼三春尽,莲花并蒂……

    自应怜回洛京,将父母、兄长的衣冠冢立起,重修了家庙,四时八节香火不绝。春社后一些日,到得清明,便要做一场大祭,延请僧道设坛做醮。

    原想着自个儿主持便罢,却没想元羲登门,代了她多半的事体,忙前忙后,将一应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两家离得本就不远,早至晚归,十分熟稔。

    渐渐地便有些风声传出来,有那到应怜门上道喜的,言语间尽有元羲将与她修旧好之意。

    清明过了,各样僧道俱被请回,却又有一起花匠,携着竿索橛杈到家,后头且跟着一同而来的元羲。

    应怜迎上来,问:“你这是作甚?”

    元羲束冠郎朗、襟袍展展,今日值朝回家,先换了一身闲雅的,才来见她的面,闻言指着竿杈道:“你那西面园子里,我瞧当中少副花架。今日闲来无事,便为你打上一副,栽上荼蘼,再过几月,便能见素云珠海的花盛光景。”

    应怜想了半晌,一拍脑袋,笑了起来,“早二年前说的事,你竟还记着。”

    那时许是在江南,他万里迢迢地找寻来,兴致勃勃说要与她栽些荼蘼。

    比之从前,他如今要老练得多。应怜瞧着他有条不紊地令人东来西去,敛了一身清贵光华,仿佛真如个平常的邻家子,兄长一般地照应她。

    花架架起,荼蘼栽下,一丛一丛以栏杆护持着,不教狂风乱雨吹打了去。

    元羲也在她身旁盯着。他带来的小厮元兴正与花匠们吩咐着什么。应怜想起来便问:“久不见元平,他又为你办哪桩事去了?”

    “那厮惫懒,被我遣走了。”他随口答道。

    这倒使应怜有些纳闷,格外多扫量了他两眼。元羲瞧见,换了个话头,“许是下月,我去城外烧香,你陪我一陪?”

    “去就是了。”她应下,只是又有些迟疑,“听闻近日京畿校场点了大阵仗的兵,通衢之上早晚有传报的骑校,可是又要攻伐了?”

    他点头,“军纪要务,我不便就与你透露。下月烧香,你一定要来。”

    应怜又答应一声,掩下心中不安。一些日来尽听人言,校场点起了十数万的兵众,也不知是要发向哪里。有人道去关防,有人道去京东路,更有人道——是去攻江南的叛匪。

    四月初,元羲果遣人来请,要携她去城外上香。

    应怜昔时在家,上香俱往城南的香山寺,元家也是如此。这一回却不同,车马带去的却是城东门外二十里一间不大的山寺。到得山门,门楣上题着“白鹭寺”,向山而上的一条路窄小而陡峻,不比大的山寺平缓,难怪人马稀至。

    早有小沙弥等候在山门外,迎奉上了山。上行一段,应怜气有些喘,不觉放缓了步子,遥遥望见山腰,老旧石阶之上、婆娑掩映之下,隐约有个戴席帽的文生,穿的一身天青直裰,长身玉立,风采耀日,即便望不见面容,也无端使人自惭形秽。

    应怜却再熟悉不过,正是元羲。

    元羲带她上山,见她气喘,便走走歇歇,好一会才至山顶,但见一座不大的寺院,四面只一道粗砌的山墙,内里一望无遗,不过一

    二间单房而已,不用想,也晓得香火冷落。

    “你怎么找了这样一座不显的山寺?”她擦了擦汗,问。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他道,一面领她入内,果真进了一炷香,佛前拜愿,“庙宇又何须大,如愿则灵。”

    他已摘了席帽,跟来的小厮元兴捧着,领命先下山去了。应怜望着他似虔诚的侧脸,鼻直唇朗,是一副再隽秀沉静不过的样貌,饶是自己看惯,也不由为之赞叹。

    “你的心愿又是什么?”她问。

    元羲进毕香,闻言想了一晌,才开口:“你问从前,还是如今?”

    “从前又如何,如今又怎样?”

    “从前么——你莫要恼——是想娶你。”他见她果然瞪圆了眼,颊面浮起薄薄的红,就要发恼的模样,不觉便笑了,回了几分往日的少年风姿,“你笑话我没大志向么?我确没什么修齐治平的心愿。不怕你更笑,岂止是想娶你,我还发梦想要赘去你家。”

    白鹭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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