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是: 9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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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荣吩咐弟子去请大夫,却被陆晓怜出声拦了下来。她坐在床边,低着头将贺承衣袖上嵌着的银针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托着贺承的手,用温水沾湿过的软布,一寸一寸轻轻擦拭过他清瘦修长的手指。

    一路跟进贺承卧房中的人这才看清,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指尖凝着层层暗红的血痂。

    钟晓眸光震颤:“师兄这是——”

    “是,他早就撑不住了。”陆晓怜擦拭得很细致,血色被洗去,贺承的一双手惨白得像一捧冰雪,稍稍一触就要碎了化了。陆晓怜眼中染上痛色:“他如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常常无声无息地便昏睡过去,怕自己今日撑不住,他在袖口镶嵌了一圈银针,十指连心,他是靠着锥心的疼痛撑到此刻的。”

    “胡闹!”针扎在贺承指尖,庄荣却疼得浑身发颤,“他胡闹,你怎么也由着他!”

    “可我还能怎么办?”陆晓怜轻轻眨眼,眼泪簌簌滚出,滑落在贺承手上。

    似有所感,昏迷中的人手指微微一颤,她急忙将他的手握住,安抚般摩挲着他手背上冰凉的皮肤。等着昏迷中的人睡得安稳了,陆晓怜才苦笑着继续说下去:“师兄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他想要一个真相,我总不能拦着。”

    金波道:“至多再两日,我便能将陆掌门身上的‘失心蛊’逼出。到时候,看叶广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止是叶广,还有贺启。”陆晓怜垂眼盯着贺承昏睡中仍微微拧着的眉头,“他虽然没有说,可我看得出来,知道贺启与凤鸣山勾结,与无涯洞、逐月阁两起杀戮都有关联,他心里很不好受。从枕风楼来青山城,长途跋涉,到后来他实在撑不住,终日神志昏沉,有一日也不知是把我认成了谁,拉着我的手流着眼泪,反反复复地同我说抱歉,说是他没把贺启教好。”

    说到这里,陆晓怜恨得咬牙。

    她与贺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她的印象里,贺承没掉过几次眼泪,小时候上房揭瓦摔断了腿没哭过,后来替陆岳修背下无涯洞外残杀同道的骂名没哭过,伤病缠身被逼得武功尽失时日无多也没哭过,却为贺启的事,愧疚得病重昏睡也不得安稳。

    陆晓怜双目猩红:“我那时,恨不得杀了贺启。可我偏偏知道,师兄舍不得!”

    “他大约是把你当做当年在湘城捡到他的那个老乞丐,那是贺启的亲爷爷,病死前把唯一血脉托付给了小承。”庄荣叹气,“这孩子明明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怎么没学会一点我的没心没肺?面上看着没什么,暗里心思却这么重。可话说回来,叶广咬定了蛊虫与他无关,如今贺启下落不明,即便两日后金姑娘当众逼出蛊虫,又能如何?”

    “师兄也想到了这一节。所以他——”话到这里,陆晓怜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最终是钟晓替她将事情说完整的:“所以师兄离开枕风楼时,便请枕风楼放出了消息,说他命不久矣,

    撑着最后一口气要回青山城落叶归根,死前只还有一个愿望,便是想再见贺启一面。”

    最难的话已经由钟晓说了,陆晓怜稍稍缓过来:“师兄说,兴许贺启不是个好孩子,可贺启应该还是个好弟弟,他总会排除万难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其实,从钟晓和陆晓怜此前传来青山城的书信中,庄荣等人已经知道贺承的状况不大好。那时他们总觉得自己还能为贺承做点什么,可亲眼看见贺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之上,所有人的心都沉沉坠下去。

    他们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伤病中艰难辗转。

    许是回到青山城,贺承强撑了一路的那口气松了下去,他这一次昏厥不仅没能迅速醒来,入夜之后,还毫无预兆地起了烧,额头滚烫,四肢却寒冷似冰,分外骇人。

    庄荣请来的已经是青山城里顶好的大夫了。陆晓怜认得这位大夫,她小的时候稍有头疼发热,即便是在三更半夜,陆岳修也要打着灯笼亲自去请这位大夫,不出三贴药,便能药到病除,确实是杏坛妙手。

    可是这位杏坛妙手却对如今的贺承束手无策。

    枕风楼的药用得很重,服过枕风楼的药,寻常大夫开的方子便不大起作用了。大夫翻过陆晓怜仔细誊写下来的、贺承近来的用药情况,只连连摇头:“方子是能开,可药性太弱,于他起不了作用,药性太烈,他的身子又受不住。”

    庄荣追着问:“那怎么办?总不能便不管他了吧!”

    大夫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庄荣,只看向陆晓怜:“他这情况恐怕不是1回 了吧?如今,也只能靠他自己熬,能挺过一夜,便又是多活一日。”

    庄荣不是没见过贺承生病、受伤,他只是还不能接受在自己身边长成名扬江湖的鲜亮少年的那个孩子,要凋谢在这样好的年纪里。

    他心慌,他着急,他怨愤。

    他想要这个孩子活下去,即便他已经武功尽失,经脉断绝,他再也不能指望着他学尽青山城典籍,可他还是希望他活下去。

    与旁的什么都没有关系,他希望他活下去,当个遛鸟养花的纨绔也好。

    大夫最终还是没有开出方子。临走时,他留下一支老参,交代熬了水喂给贺承,能咽的下一口,便有一口的效用。

    守在门外的师兄弟在院子里架起炉子便开始熬参汤,怕贺承咽不下去,一支老参只熬出浓郁的一小碗。陆晓怜接过那小碗参汤,便开始赶人,说他们辛苦多长,说今夜霜寒露重,说要是他们病了,还有谁能替师兄护着青山城?

    她年纪虽然不大,可毕竟是掌门的女儿,近水楼台的,拜师拜得很早,本就是大多同辈弟子的师姐,这一番话又说得入情入理,很快便将守在院子里的师兄弟劝了回去。

    钟晓和金波要逼出陆岳修体内蛊虫,并不在山上过夜,庄荣要统领青山城全局,也早被陆晓怜劝走。

    于是,贺承居住的院落中,便只剩他与陆晓怜两人。

    陆晓怜把人送出一段路,折身回来却并不急着进屋,在院子中央站定,开始解开披风的系带,她先脱下最外面的一层披风,而后褪下外层的袄子,再往下是一层襦裙,最终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站在寒风中。

    刚过正月,夜风是刺骨的冷。

    因为寒冷,她的身体无法自抑地颤抖着,她却恍若不觉,张开着双手,任冷风裹住她的身体,将她的身体吹得温凉,比常人的体温要冷,又不至于像霜雪刺人。

    而后,她快步朝贺承房中奔去。

    恰好,桌案上的参汤正晾到适宜的温度,她含了一大口参汤,揭开棉被,钻了进去,隔着单薄的中衣,紧紧抱住贺承,灵巧地撬开他的唇齿,将那一口参汤用舌尖一点一点哺进去。她的身体贴着床上浑身滚烫的人,她偷走他的滚烫,他借用她的温凉,他们交换过体温,在漫漫长夜里,在灭顶的绝望里,无声相守……

    这一夜,陆晓怜又起身到院子里吹了几轮冷风,不知是在第几次钻进被窝里时,紧紧抱着贺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亮时被从窗子落进来的阳光唤醒,陆晓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本是来照顾病人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却被贺承搂进怀中,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稳。她边在心里责备自己,边试图挣脱贺承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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