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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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未了,书案前的姜氏忽的抬眼,浅色眸子如冰玉莹润淡雅:“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春桃低头,自知失言:“奴婢也是为着夫人。”

    她想着母女一场,姜氏再怎样,也是关心宋令枝的。

    春桃絮絮叨叨:“夫人不曾出园子,奴婢就想着多说些,也好让夫人知道。”

    “不必。”姜氏拒绝果断。

    香烟氤氲,勾勒着姜氏浅浅身影,她轻声,“我不想知道。”

    ……

    宋府府门洞开,春光满地。

    门口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高挂,礼炮鸣放,震耳欲聋。

    春日晃眼,跨过台矶,倏地眼前一阵冷风掠过,不寒而栗。

    宋令枝怔在原地,双手双足冰寒彻骨。

    她刚刚……好似听见沈砚的声音?

    众人还在等着宋令枝,倏然见她停下,好奇仰脖张望。

    空中满是香屑气息,宋令枝屏气凝神,无奈头顶盖头遮掩,她只能望见无数交叠的衣摆。

    耳边窃窃私语不断,宋令枝侧耳倾听,再找不到方才那道声音。

    秋雁狐疑,跟着停下:“……姑娘?”

    宋令枝攥紧秋雁手腕:“你方才……可有见着什么熟人?”

    秋雁笑弯眼:“今儿来的都是家中族人,自然都是熟人。”

    宋令枝呢喃:“不是,是……”她欲言又止,“你可曾看见严先生?”

    秋雁满眼期冀,冷不丁听见这话,喜得笑出声:“姑娘莫不是糊涂了不成,严先生早离开了,先前院子的东西也收拾干净了,说是走的水路。”

    满耳礼花声连连,疏林如画。

    再细听,果真不再听见旁的乱七八糟。

    宋令枝悄声松口气。

    往前数步,眼前忽然多出一道黑影。

    绛纱圆领袍加身,贺鸣拱手:“宋妹妹。”

    耳边嬉笑渐起,落在眼前的那只手骨节匀称,修长白净。

    宋令枝垂首敛眸,只望见贺鸣袍衫上的金丝缠线,日光残留在贺鸣手上。

    宋令枝伸手,挽住那一抹光影.

    日渐西沉。

    临至掌灯时分,雾蒙蒙的天竟落了几滴雨,苍苔土润。

    楹花窗外芭蕉夜雨,雨声淅沥。

    喜房内,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屉炕桌上铺着大红鸳鸯褥子,一侧矮几上设一方官窑刻花牡丹纹瓶。

    铜镀金四象驮八方转花钟悄然立在博古架上,薰笼点着百合宫香,宋令枝端坐在红酸枝镶贝雕山水罗汉床上,双手紧紧攥着丝帕。

    许是收拾喜房的丫鬟婆子不熟知宋令枝的喜好,往薰笼添多了香饼。

    屋中青烟缠绕,白芷和秋雁得了宋令枝的话,并不在屋里伺候。

    偌大的喜房只剩宋令枝一人。

    枯坐无趣,头上的红盖头也不可摘下,宋令枝垂首,透过缝隙,依稀能望见脚上的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

    双脚坐得发麻,宋令枝悄悄往旁挪开一点。

    案上红烛摇曳婆娑,万籁俱寂,只余雨声零碎。

    雨连着下了半个多时辰,贺鸣迟迟未归,房中静默无声,只有潇潇雨声作伴。

    心中的羞赧逐渐褪去,宋令枝坐立不安,心中无端涌起不安之感。

    前世她也是这般,在喜房枯坐了整整一夜。

    那夜的阴影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宋令枝没来由一阵心慌,心口起伏不一。

    正欲起身喊人,蓦地,槅扇木门被人轻轻推开,檐

    下夜雨涌入,飘零雨丝落在木地板上。

    宋令枝面上怔忪:“贺……”

    一语未了,宋令枝先收声。

    他们今日成过亲拜过堂,依例,她该唤贺鸣一声“夫君”才是。

    “夫君”二字在唇齿上碾转半晌,宋令枝终还是发不出声,她眉眼低垂,双颊宛若染上胭脂。

    宋令枝声音极轻极轻,似雨落无声:“夫、夫君。”

    绸缎盖头低垂,视野轻掩,宋令枝只能望见一隅的袍衫。

    背后罗汉床上洒满红枣莲子,多看一眼,宋令枝都觉得脸红。

    没有嬷嬷在,宋令枝脑中如乱麻,完全记不清自己该做什么。

    透过缝隙瞥见矮几上的酒盏,宋令枝如释重负:“是不是、是不是该喝……合卺酒了?”

    耳边落下低低的一声“嗯”,那声音极淡,似乎是被人刻意压低的。

    宋令枝沉浸在新婚之夜的紧张中,不曾留意。

    三足珐琅鎏金兽耳香炉燃着熏香,矮几合卺杯中盛满酒液,宋令枝挽着男子的手,喜服轻拂空中。

    她仰头,一饮而尽。

    合卺酒辛辣呛人,宋令枝连连咳嗽两三声,垂首欲寻榻上的丝帕。

    转首之际,那一方丝帕已到了她眼下。

    宋令枝伸手接过:“多谢贺哥哥。”

    绣着五彩丝线的丝帕纹丝不动,仍停留在男子手中。

    宋令枝没能拽走,她好奇抬眸:“……贺哥哥?”

    满屋寂静,静悄无人低语。

    宋令枝心中疑虑渐起:“你……”

    话犹未了,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廊檐雨声滴落,贺鸣温和的笑声顺着雨声传来:“都下去罢,这里不用人伺候。”

    喜房宋令枝不用旁人伺候,只留了廊檐下两个坐更的婆子。那婆子本就困得哈欠连天,听贺鸣如此说,哪有不愿的道理。

    领了赏银,又说了几句吉利话,婆子点头哈腰,福身退下。

    喜房内。

    宋令枝浑身彻骨冰寒,挡在眼前的红盖头不知何时飘落在地。

    四目相对。

    沈砚眼中平静淡然,烛光跃动在他眉宇,沈砚面上淡淡,并无多余的情绪。

    “你、你……”

    惶恐之色堆砌在眉眼,宋令枝眼中满是慌乱不安,瞪圆的一双眼睛映着沈砚如青竹的身姿。

    前世她曾满心期待的,在喜房盼了又盼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然宋令枝却只觉得惊恐,如见到地府阎王恶鬼。

    沈砚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京中有事,他不该是……

    瞳孔紧缩。

    颤抖的双手握不住那一方轻盈的丝帕,宋令枝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飘落在地。

    她本就不善酒力,先前又一口闷下整整一杯。

    眼前阵阵发黑,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紧掐掌心,宋令枝强撑着稳住心神:“你怎么会……”

    槅扇木门被人推开半隅,贺鸣的笑声穿过清寒雨幕,落在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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