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前: 55、醉笑陪公三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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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倒四地唱道:“明明明月是前身,他乡为异客,久不做归人——”

    等走到对岸,贺唳趴在他肩上,沙哑地开口:“放我下来。”

    “你真是我命里的冤家。”潘逢声叹了口气,把少年放下来,扶着他站稳,“当年那晚我就不该在八十一楼喝酒——又要干啥?”

    贺唳缓了缓,并拢双指放入口中,吹出一道尖锐的哨音。

    林记的信鹰在半空应了一声,盘旋着落了下来,在贺唳面前扑闪了一下,接着往前飞去。

    贺唳跟着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直至走到一条大船前,船上有血腥味,船身涂着林记商号的标志。

    贺唳一挥手,伙计们手脚麻利地上了船,立刻开始准备,很快将风帆降了下来,随时准备启程。

    信鹰落在桅杆上,仰头长长地嘶鸣。

    贺唳不要潘逢声扶他,自己慢慢走上船,一路向前,最后在船头停下脚步。

    他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人,问:“撑得住么?”

    “都说了,一炷香之内,我是无敌的。”那人转过身,含笑道:“小鹤儿你可不能看不起人。”

    贺唳和他对视,片刻后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卫兵队的人我已经处理了,人命债人命偿,现在两清了。”林连雀道,“剩下的抚恤之类,你去朱雀坊找账房……”

    “生意上的事不用你说。”贺唳打断他的话,“我说了,林记的事我会管到底,我是在问你。”

    他看着林连雀,再次问了一遍:“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短暂的沉默后,林连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白色的防水笺,用蜡仔细地封了口。

    “这封信,你帮我送去吧。”林连雀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地址,要是你不想去慕德兰,从圣廷寄过去也行。”

    贺唳接过信,道:“我会亲自送去。”

    林连雀:“……那我就不说谢了。”

    交出那封信,林连雀像是松了口气,他慢慢弯下腰,咳嗽一声,最后在船头坐了下来。

    “贺堂主。”他说,“开船吧,我想再看一看海。”

    贺唳狠狠闭了闭眼,转身道:“开船!”

    潘逢声在远处看着他俩,此刻也扬声道:“开船!”

    伙计们一声连一声,船很快动了起来,林连雀闭上眼,听着耳边绵延不绝的吆喝,开船,开船,在广州水边,在江南茶道,在京师河口,在北疆海港,但凡风帆扬起处,总有这样的吆喝,它意味着满船的新茶与上好的丝绸,青瓷碗盛着碧螺春,碗盖一扣,清脆有声。

    还有那万里波涛之外,朱雀栖息的坊市,没有脸皮的师长和他同样寡廉鲜耻的学生,一群人围着吃白肉火锅。

    张灯结彩的大年夜,有人在市井烟火中回过头,朝他温和地笑了起来。

    那人唤他:雀生。

    “哎。”林连雀突然开口,对贺唳说:“你琴借我用用呗。”

    贺唳没说话,直接把他的琴抱了过来,林连雀试了试弦,手有点抖,但他还是指间一勾,奏出一支曲调。

    船已经行到了海上,逐渐看得到月亮,涛声里,林连雀突然唱道:

    “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歌声戛然而止,有血开始从他的嘴里涌出。

    林记的大伙计远远看着,看到东家背上的文身像晕开的墨,逐渐化为虚无。

    妇人闭了闭眼,高声唱道:“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林记所有的伙计都停了手里的活,齐声应道:“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船头,随着文身化开,林连雀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像一张窗纸,突然破开许多的洞,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

    这是方才凶兽为他挡住的子弹,一炷香的时间已过,祀身的报应来了。

    林连雀已经拨不动琴,贺唳狠狠地抹了把脸,一屁股他在身边坐下,扶着他的手,猛地荡开七弦。

    潘逢声走上前,对着林连雀一撩袖袍,长揖至地。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提调唱道:“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

    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

    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一曲毕,余音在海上久久不散,海面上倒映着巨大的月亮。

    自八十一楼的满月之夜后,这是多年来潘贺再度琴歌相和。

    “林兄高义。”潘逢声的嗓子已经哑了,他看着长琴前垂头静坐的身影,低声道:“好走。”

    有水珠砸在琴弦上,被余音溅开。

    贺唳喃喃着开口:“兄弟,好走。”

    “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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