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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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的树木冬日也有绿意, 层层绿荫遮挡, 让他不辨日月, 唯见那一丝光亮泻下,才让他恍惚意识到这是白日。

    心中这一口气缓下,困意顿时又袭了上来,他的身体沉重又疼痛,好像每一个关节都断开不得动弹,身下的雪冰冷又柔软,似乎这样不动才是舒适的,只要合上眼睡去,身体就会像在云层中一样轻盈。

    叶景策昏昏沉沉地想着,眼帘慢慢垂下,却也冥冥之中惶恐着,心中的不安感愈演愈烈,终于在将要合眼之时,颤抖的手虚虚抓住身侧的短刀,拼力握住刀刃,瞬间的刺痛猛地袭来,清醒在脑中占领刹那的高地。

    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叶景策的眼睛再次艰难睁开,环顾四周,微微抬起自己僵硬的手臂,断裂般的疼痛瞬间袭击大脑,让他控制不住地嘶吼出声,眼中下意识弥漫出水光。

    疼……好疼!

    咬牙用掌心撑住地面,叶景策浑身都疼得颤抖,支着身子刚缓缓站起,双腿便猛地一阵刺痛,身子无意识地向前倾去,重重摔进面前的雪中。

    四体百骸的剧痛倏地一起涌来,叶景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喉中发出难抑的痛楚声,翻身仰躺过去,胸口沉重的感觉终于有了略微的减轻,他大口地呼吸着,迫使着头脑维持清醒。

    不行,不可以留在这里,他要回去!

    他答应好沈银粟要平安回去,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他不能失言,他要回去,他爬也要爬回去!

    叶景策垂了垂眼,微微挪动着手指到腰间的绳结处,忍着痛楚勾住绳结,吃力一拽,将身上厚重的甲胄解下,身前的重量霎时减轻,闷闷的疼痛也瞬间尖锐起来。

    护心处的甲片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叶景策大喘了几口气,仰头向四周扫过,见附近的雪地中埋着跟粗壮的树杈,挣扎着翻过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向树杈处竭力爬去。

    身后的血迹蔓延开一路,紧握住树杈,叶景策撑着其缓缓站起身,虚浮地走了几步,又重重摔倒,随后再挣扎着爬起。

    没关系,一步步走,总能走出去的,他要被人发现,他要回去……

    叶景策紧紧攥了攥拳,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响动,沉重的身子淌过积雪,向着远处慢行……

    “扑通——”

    跪地声响起,帐内军医盯着眼前昏睡的女子,心中长叹一口气,挪动着膝盖面向一侧坐着的洛子羡,军医小声道:“启禀殿下,郡主虽有些低烧,但并无大碍,臣一会儿命人熬些安神药送来,郡主喝下后多加休息,莫要再耗费心神,如此几日便会康健了。”

    “眼下这般场景,她怎么可能不耗费心神。”洛子羡摇了摇头,侧目看向不远处桌上放着的满是血渍的银枪,那枪身镌刻的纹路已经被暗褐色的血迹浸透,远远放着,便能闻到上面的血腥气。

    “殿下,这是属下沿着郡主指示的路线在山下找到的,您看……”

    士兵声落,洛子羡的眼神暗了暗,山下……若本就重伤再落至山下,只怕是……

    脑中正思索着,耳边少女一道惊呼声传来,红殊急急向沈银粟看去,小声道:“小师姐,你醒了!”

    榻上的女子闻声愣怔了一会儿,缓缓支起身,沉默地看向一侧的长枪,片刻,轻声开口道:“二哥,我知道你们现在不应在此久耗,但……能不能让我留下,旁人不等他没关系,可我总不能不等他。”

    “好,好。”洛子羡慌忙点头,低声道,“我留下士兵帮你找,你找多久都可以,不用担心前线,我会守好一切,你只管慢慢来,不着急。”

    “多谢二哥。”沈银粟盯着那杆银枪淡淡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找到他。”

    嘉月关境内又开始下雪,洋洋洒洒地落下,覆盖了整座城池。

    沈银粟原来不懂叶景策为何不喜欢雪天,如今再见下雪,心中却也莫名开始抵触。

    崖下的地域太过辽阔,她率领将士四处搜寻两日仍旧无果。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边沿,残红的光洒落在莹白雪上,将死寂的林中染上几分生气。

    四周依旧是雪中苍翠,一眼望过去,不见参差。沈银粟方勒马站住,便听不远处也传来兵马声,微微侧身望去,但见朝中兵马竟也出现在林中,正四处搜寻着什么。

    “快点找,必须赶在定安军前找到他!”

    为首的士兵声落,沈银粟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攥紧。

    想来是敌军也听见了叶景策失踪的消息,而今叶景策生死不明,这些人便想着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叶景策,这样一来,便能确保他一定回不到定安军中。

    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朝廷的人怕是来了不少,如若发现他们,只怕是会对他们不利。

    沈银粟握紧了缰绳警惕地环顾四周,刚要指示士兵向隐蔽处行去,便听远方传来细微的声音。

    “老大!你快来看!这有盔甲!”

    盔甲!

    林中众人俱是一愣,沈银粟的眼睛瞬间睁大,身侧的士兵见状扬鞭便向生源处驾马而去,林中霎时一阵惊动,四面八方的马蹄声传来,沈银粟也驾马快步赶去。

    她驾马的速度远不及久经沙场的士兵,军中将士知她心念叶景策,便也不顾尊卑,不等她赶上便先向前冲去。

    今日身下的马似乎格外不听话,按说这马原本是叶景策喂养的汗血宝马,速度奇快且极其听她话,眼下不知为何,跑到一半,竟慢慢停下步伐,在附近开始踱步。

    “你倒是走啊!”沈银粟无法,连扯了几下缰绳后,身下的马匹竟像是发了狂一般前蹄高高扬起,将她向下掀去,方滚落至雪地,沈银粟从厚重的雪层中半直起身,双手将将撑向一侧,便敏锐地察觉到手掌一侧的僵冷。

    这样绵软的雪层下,哪来的冷硬之物?

    沈银粟的身形顿时愣住,看了看眼前异常的马匹,不做多言,迅速翻身向雪层中挖去,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间唯一一点光亮也被慢慢遮盖,四周的将士早没了身影,沈银粟的双膝跪在地上,指尖的伤才包好没几日,凉意浸透,血迹再次洇出,斑驳地在雪中晕染开,像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厚重的积雪终于被扫落,雪下掩埋的男子双目紧闭,脸上血迹斑斑,睫羽上挂满寒霜,伤口处已结了血色冰碴,呼吸微弱,轻如蝉翼。

    那被冻得发紫的脸上突然间掉落两滴热泪。

    沈银粟弯身抱住面前僵冷的身体,拼命地用自己温热的脸去贴他冰冷的脸颊。他的身体俱被埋在雪下,她便低着头不住地挖,指尖的血迹将白雪染得通红,她仿若无感般挖出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挖出他搀扶着走至此处的树杈,挖出他饥寒交迫时塞入口中的树皮。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沈银粟咬着牙不肯吭声,用瘦弱的肩膀将叶景策扶起,踉跄地走了几步,不等将其扶到马上,就听不远处传来敌军的声响。

    “沿着那血迹找!我就不信这么大个林子,他一个重伤之人能走得出!”

    “真是怪了,那盔甲附近的血迹怎么就能凭空消失呢?”

    “你白痴吧!这几日天天下雪,那血迹肯定早就被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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