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春衫: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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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实不是长安人,是章绶将他带回长安的。

    前朝末年的时候,章绶曾被外放到润州上做过两年的官,那年青州遭了饥荒,他父母双亡,只好随着村里的大部队一路流亡,当时他尚且年幼,一不留神便和大部队走散了,正好遇上了去赴任润州的章绶,章绶将他叫上马车,给了他干粮和水,又问了他的名字和经历,他俱如实告知,不敢有半个字的隐瞒。

    章绶见他可怜,便把他留在身边做了伺候笔墨和起居的长随。

    后来章绶许是看见他话少踏实又不蠢笨,便主动叫他读书识字,某次章绶提及自己有个三岁便夭折的儿子,若是能长到他这个年岁,一定和他一样聪敏,此后便待他更加亲近。

    他跟着章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今年恰好是第十年。

    他虽以长随的身份侍候在章绶身边,但章绶更多的是将他当作家人,即使是他后来收的学生、如今长公主的近臣戚照砚也没有将他当作下人,待他也极为亲切,故而他才敢在章绶病重的时候,去寻戚照砚。

    正是盛夏的天气,章绶宅子中的院子里本来有一颗硕大的桑树,上面的蝉声本来会伴随着他一整个夏天,可如今随着他的去世,本来活跃在桑树上的蝉,也静默了下来。

    只有风带来一阵暑热。

    戚照砚抱着自己的双膝垂头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荀远微:“多谢殿下。”

    荀远微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两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起了身,戚照砚站在章绶榻前,却不敢看一眼他的遗容。

    这时赵环进来说章绶知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一年前就给自己准备了棺椁。

    戚照砚的心绪更是复杂,章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竟然毫无察觉。

    荀远微看着他这样,自己心中也跟着蒙上了一层阴霾来,章绶这么多年的官声实在是好,从前朝到大燕,算上荀祯,也算是历经了四代君主,经历过一次王朝的覆灭和新朝的诞生,什么都看得明白,却从未和谁同流合污过。

    即使不是因为戚照砚的缘故,章绶这样的纯臣,她也是分外敬重的。

    于是他借着两人都宽大的衣袖,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

    戚照砚的指尖一颤,然后稍稍回握,转头看向他。

    荀远微看着他“按照规矩,大燕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死后可以得到礼部的谥号,但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给章公赠一个谥号。”

    戚照砚有些惊愕。

    “就取个‘贞’字,如何?”

    戚照砚的眸子睁大了些,“这可是古来对文官极高的褒扬……”

    荀远微勾了勾他的手指,又松了开来,示意他安心:“章公担得起。只是他的墓志铭,我想,章公还是更希望你来写。”

    戚照砚垂了垂眼,并不作回答。

    荀远微语调平和:“我许你半个月的假,好好为章公料理后事,但这期间,无论是廷英殿还是公主府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她相信戚照砚并没有脆弱到时刻需要她陪着的地步。

    戚照砚朝着她深深一拜:“臣多谢殿□□恤之情。”

    其实他也明白,半个月,是荀远微能许给他最长的时间了,毕竟如今盐铁案查到了紧要关头,三司会审的事情又在他头上落着,这件事毕竟关系重大,不但是荀远微分外重视,满朝都盯着这件事,人人都怕这种等同于谋反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虽然他私下里将章绶当作自己的老师,但两人之间毕竟没有行过正经的拜师礼,即便真是老师,也并不在五服血亲之内,他也没有办法为章绶丁忧守孝。

    若是多于十五天,只怕他这个御史中丞首先要被人弹劾了。

    他并不愿意荀远微为难,即使心下再哀恸,还是在十日内将章绶的后事都安顿好了。

    其实章绶来长安这些年,和家中的联系已经近乎于无,故而他的后事也不麻烦,只有他名下的这处房产和京郊的两百亩田产,戚照砚没有将这些挂出去卖,只是留给了侍候了章绶大半辈子的赵环,又跪在章绶灵前,为了他守了个头七。

    当年周冶为他而死后,戚照砚久久不敢去祭拜他,他一时也想不清楚,他如今对章绶的悲哀中有没有对周冶的愧疚。

    戚照砚披着素白的衣衫丛章绶灵前站起来的时候,一转头正好看见了同样换了一身素衫前来的荀远微。

    她高耸的发髻上只有几支银钗和玉簪,就站在章绶灵堂前的台阶下。

    戚照砚才想换了自己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束去公主府寻荀远微,却没想到荀远微先一步来了章绶宅子上。

    他不免惊讶,差点以为是自己连日没有睡好生出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才匆匆走下台阶和她行礼,当然也不忘问一句:“殿下怎么有空来?”

    荀远微抬了抬他的手腕,“我算了算,今日应当是章公的头七,便来上柱香。”

    戚照砚没有阻拦,由着她持着香在章绶灵前拜了几拜。

    夏天日落得晚,一切结束的时候,夕光才缓缓蔓上整座长安城。

    荀远微与戚照砚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

    两人的袖子相互交缠着,不知是谁先主动扣上了另一方的手,而后在重重叠叠的袖子的遮挡下,十指相交连。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更亲近的举动,但他们忽然又觉得分外的安心。

    “殿下,臣这些日子,总是梦见臣幼时的事情,以及,臣的,母亲。”

    戚照砚在说到最后“母亲”那两个字的时候,隐隐有些生疏,似乎是在琢磨自己对自己那个命苦的母亲的感情。

    荀远微听出了他的别扭,也轻轻感叹一声:“虽说生在天家,万事皆不由己,可我仍然为柔嘉公主而感伤。”

    戚照砚敛了敛眉头,有些意外荀远微对柔嘉公主的态度,毕竟这件事连自己也是章绶死前才知晓的,“殿下,知晓她的事情?”

    荀远微不知他所指为何,便道:“我只是感叹一声,柔嘉公主的红颜薄命,听闻她亡故的那年,才二十四岁,是和我一样的年纪。”

    戚照砚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将柔嘉公主的事情悉数说给荀远微听,如今看到荀远微的态度,心下也跟着定了定,将自己母亲和周冶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荀远微。

    荀远微闻之也是一惊,她从未想过,柔嘉公主和周冶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在。

    此刻,对于她年少时分明与戚照砚并称为“当世双壁”,但周冶平生只收了戚照砚一个学生的事情,忽然释怀了。

    或许周冶收戚照砚,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年少时喜欢过的人留在世上不多的“遗物”吧。

    她又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和柔嘉公主一样的年龄、相似的家庭,却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的长兄当时为了稳固和拉拢东海戚氏,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嫁给了戚绍,但大燕刚建立的时候,朝中同样有荥阳郑氏和博陵崔氏这样大族,荀远泽却没有为了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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