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春衫: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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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质的酒壶尚且沁着丝丝缕缕的冰凉,他的指尖却在无意间与荀远微的尾指碰在了一起,温热与冰凉一同碰在他的皮肤上,就好似理智与情感同时充斥在他的心中一样。

    荀远微确实是不能喝太多酒的,即使不至于一杯倒,此时脸上也映上了两片酡红。

    其实应当是不相宜的,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明艳的荀远微,脑中忽然就想到了那句“一枝红艳露凝香”,但在意识到下一句的内容的时候,他忽然也觉得自己的双颊生出些热意来。

    无他,只因下一句是讲的便是楚王与巫山神女的云雨之事。

    戚照砚轻轻将目光别开,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说:“殿下,您并不适宜饮太多的酒,浅尝辄止即可。”

    分明这人离自己还有些距离,荀远微却忽然觉得这人像是趴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眸,里面本该是阅尽万卷经书的,如今竟然褪去了其中的锐气与锋芒,只余下了类似于情念的东西。

    她心绪本就杂乱无比,故而两人其实没有对峙太久,她便松开了酒壶,别过头去,说了句:“我不喝了还不成么。”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直不曾转头看戚照砚一眼。

    期间酒楼的跑堂来过一回,戚照砚朝那人招了招手,似乎是和他吩咐了句什么,那人会意,点了点头,又下去了。

    荀远微状似无意地往旁边倾了倾身,想要听清楚戚照砚和他说了些什么,什么都没有听到便不说了,还被戚照砚伸手拖住了她的手肘连带腰身。

    “殿下当心。”

    熟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时,荀远微立刻直起身子,拢了拢自己的袖子,正襟危坐。

    戚照砚轻笑了声,又往她这边凑了凑,低声说:“殿下,这里可不是廷英殿。”

    荀远微垂目,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犹不及了。

    她才想转过身来瞪戚照砚一眼,但先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颗晶莹的葡萄。

    如若一颗紫色的宝石一样绽在戚照砚的指尖。

    “殿下,葡萄或可以缓解酒气,酒气有些许上脸了。”

    荀远微匀出一息来,可她本想抬手去捏那颗葡萄,却对上了戚照砚向上看来的眸光。

    她匆匆错开眸光,只是捏起那颗葡萄,闷声说了句:“多谢。”

    荀远微怀着重重的心事咽下那颗葡萄,甜腻腻的汁水沿着她的喉咙而下,她却忽然觉得有些呛喉。

    戚照砚便将一盘摆得精致整齐的葡萄推递到她面前的案上:“殿下喜欢就好。”

    荀远微没有再看戚照砚一眼。

    她今日分明是想要避免上次宴席的事情的,怎么反倒愈演愈烈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将脑中的想法驱赶出去。

    但两人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种种已经被坐在对面的戚令和尽收眼底。

    戚令和托腮看着他们,声音脆生生的:“我记得哥哥从前可是不喜欢这种宴饮的场合的,今日难得,不如赋诗两句?”

    此话一出,红袖添香、眉目传情的沈知渺与李衡、相视尴尬只顾得上饮酒的谢定澜与褚兆兴也都纷纷将目光看向坐在上位的荀远微与她身侧的戚照砚。

    戚照砚先是看了一眼荀远微,发现她并未看自己,倒也不尴尬,只是姿态从容地坐好,向上菜添酒的跑堂的问道:“你们这里可有用于题诗的木板?”

    跑堂的虽然不认识他,却认识在座女子的服饰钗环,以及男子腰上挂着的小金鱼小银鱼,遂殷勤地应道:“有,当然有,小人去给诸位拿。”

    不过多久,跑堂便取来一块木板并上笔墨纸砚。

    戚照砚抬手提笔在木板上落下一句:“玉碗琥珀朱颜酡,醉却玳瑁筵间郎。”

    最直白,最含蓄。

    荀远微低眉,心事便流连于眉峰之间。

    戚令和一副凑热闹的模样:“哥哥这句话说得好生模糊,到底是宴席间的美酒使人醉,还是朱颜酡使人醉呢?”

    戚照砚只瞧了她一眼,目光短暂地流转过荀远微,又将手中的笔递还给跑堂,并不回答。

    荀远微抬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酒不错。”

    跑堂便以为是在夸酒楼的酒,立刻喜笑颜开,捧着那块木板退下了。

    荀远微看见自己对面坐着的谢定澜和褚兆兴一句话都不曾说,两人只是沉默着饮酒,心念一动,便道:“今日毕竟是正钧凯旋的日子,我们还未敬贺正钧一杯。”

    席间诸人纷纷执起手中酒杯。

    谢定澜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酒壶中已经滴酒不剩了,她面上闪过一丝无措,本想招呼跑堂的来添酒,李衡很快也留意到了这点,便看向坐在谢定澜身边的褚兆兴:“同光兄。”

    褚兆兴看了他一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就当他要执起自己面前的酒壶想要为谢定澜斟酒时,又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颇有顾虑地看了她一眼。

    李衡跟着看向谢定澜:“定澜。”

    谢定澜本就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如今李衡这样说了,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轻轻点头,第一次转头看向褚兆兴,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多谢褚将军。”

    褚兆兴听见谢定澜如此生疏地唤他“褚将军”,心尖蓦然跟着一疼。

    即使不算两人结为夫妻的那一年,两人相识也有十几年了。他尚未及冠取表字的时候,谢定澜便依照他的齿序唤他一声“褚十二”,他及冠那年,谢定澜十七岁,两人正好成婚,谢定澜便唤他的表字“同光”。

    后来两人和离后,谢定澜自请去戍守别的州县,两人也没怎么见过。

    谢定澜走的那日,荀远微来问他要不要去送送她,褚兆兴犹豫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说:“算了,她或许并不愿意见到我。”

    而不久后他离开边关将要远赴长安的时候,也没有等到谢定澜来送他。

    没想到经年再见,谢定澜会这么客套地唤他一声“褚将军”。

    他有一刹那的失神,以至于给谢定澜倒酒的时候差点让酒液溢出了酒碗。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诸人也都举起酒杯,一起对向李衡。

    谢定澜想让自己的心绪平定下来,遂一口饮尽了玉碗中的酒,她酒量其实不错,但还是因为动作有些急切,放下酒碗时呛了两口。

    褚兆兴在一边瞧见,下意识地从自己袖中取出手帕,但想到谢定澜方才生疏的模样,又故作淡定地装作取错了东西的模样,将手帕收了回去。

    谢定澜其实悄悄目移时,已经看见了他取出来的手帕,她心中分明已经燃起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悸动,她记得,在从前无数次的相处中,褚兆兴都是这样细致地照顾她。

    但在看见褚兆兴又收回了手帕后,她心头又落满了失落。

    谢定澜放下手中的玉碗,垂头后颇是自嘲地弯了弯唇,她本想再度借酒浇愁,在指尖将要碰到酒壶时,她才想起来自己的酒壶已经空了,遂摇了摇头,使得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然后刻意绕过褚兆兴,看向荀远微:“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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