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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江湖梦》 170-180(第7/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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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直起身子,将桌子上的杂物清开,给养生壶和茶杯空出位来。
芯姐在两只杯子下* 都垫了杯垫,又往里头斟满茶,将栗色粗陶杯推到杨梦一那。
“怎么不用我带的那套茶具?”杨梦一捧起陶瓷杯,一边吹着茶面,一边问道。
芯姐扑哧一笑,“用来泡花茶不太合适吧。”
“那倒也是。”杨梦一想了想,认同了她理由的正当性。
嘬了口茶,还有些烫嘴,杨梦一便将茶杯放到了一边,跟福记玩了起来。
玩着玩着,她身子渐渐歪倒,最后干脆瘫在了毛绒地毯上。
但躺了没一会儿,她的双脚也渐渐凉了。
杨梦一眼珠子一转,扭着身子调整姿势,循着温度探去,毫不犹豫地将脚塞到了福记的肚皮底下。
“福记今年……两岁该有了?”杨梦一在脑海里做着简单的加减计算,“算壮年吗?”
“嗯,壮年,只会吃喝拉撒的壮年。”芯姐撇撇嘴,“其他的是一点都指望不了。”
杨梦一听了捂嘴直笑,“人类真的好贪心啊。”
两人喝喝聊聊笑笑,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连贯性可言,却也无人介意。
就像刮冰淇淋球一般,用小勺一点点刮掉表面遇室温软化的冰晶,一层一层,由表到里。
她们的思维跳跃得很活跃,刮揩的速度远快于冰激凌自然融化的速度,于是不可避免地,小银勺就只能杵到一个冻得梆硬的芯子了。
她俩各自揣着一颗冰疙瘩,既不清楚这话题到底该不该谈,同时却又已经在犹豫着该如何组织语言了。
哈哈啦啦聊到最后,轻快的气氛渐渐沉下来,两人都感知到此时似乎是转入更深话题的时候了。
芯姐想了想,觉得相比于自己心里藏着的话,杨梦一的话题可能更适合闲谈。
她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先声夺人,柔声开口道:“说说吗?”
芯姐没明说,杨梦一却也清楚她指的是什么,笑容稍稍淡了些,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从哪儿说起,便干脆抓了离嘴边最近的一句话。
“好挫败。”她说。
芯姐没有说话,但嘴角弯起很小的弧度,目光温和地凝望着她。
这是很让人有倾诉欲望的姿态。
杨梦一便也继续说了,而每一句话都是从脑中胡乱现摘的。
她说罗颂瘦了好多,说她半夜睡不着,偶尔会去阳台抽烟,说自己明明都知道,但在她回房后也只能装作没醒,再悄悄滚到她怀里。
她说自己没有和美的父母,但一直以为为人父母的不会舍得与自己一直疼爱的孩子这样对抗,战得两败俱伤。
杨梦一是真的放弃逻辑与思考,只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她还说罗颂在律所做得很好,很得上司赏识,又说罗颂第一次拿到全职工资后,给她买了块智能手表,因为看到网上说它能提前预警一些身体的异常。
杨梦一的眼中掠过笑意,但转瞬即逝,“可我还是喜欢最初的那块小石英表。”
她说了好多好多,就连一直精神抖擞的福记都忍不住犯困,不动不闹,眼睛只能勉强留着一条缝,不怎么警惕地盯着四周,守护这幢房子与牠的主人,那是刻在牠骨子里的忠诚。
杨梦一望着牠,渐渐息了声。
她恍惚着想起了罗颂,她那和狗狗一样忠诚坚贞的恋人。
芯姐一直静静听着,偶尔给她茶杯里添点水,却连语气词都不说一次,只眼神鼓励着她继续倾诉。
沉默久了,她瞧杨梦一似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才斟酌着,终于出声。
“那你呢?”她问。
杨梦一的思绪回笼,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什么?”
“你都没有说自己啊。”芯姐轻声道,“那你怎么样呢?”
“是吗。”杨梦一没有留意方才的话里,自己几乎都是缺席状态,“我啊……”
“可能比罗颂好一点?”说到自己,她反而有些词穷,于是坐起身来,认真地思考。
在记忆里刨了刨,她笑笑,“最明显的应该是工作走神。”
紧接着,她又说起上回谈话的乌龙,“我还以为要被狠批一顿呢……结果……”
她语焉不详,声音也低了下去,同样被芯姐敏锐地捕捉到了,“嗯?”
她尾音上挑,“结果怎么了?”
“结果是一个外派机会。”杨梦一敛着眼,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笑笑,“是明年去德国的,领导想让我去。过年前要给她答复。”
这样的时期,这样的机会,又被她在谈话中提起,意思不言而喻。
芯姐猜到了什么,惯常淡然的脸上布满惊讶,“难道你……”
“没……还没,我……”杨梦一话说得磕磕绊绊,就像她的想法一样纠结。
但芯姐知道,这其实已经很不寻常了。
她见过杨梦一从前在星天地遇着醉酒的客人闹事时也能镇静自若的样子,见过她温和又不留情面地与向她示好的男人划清界限,见过她连上两个班还拣着空,悄悄拿出纸笔在那记背课业内容。
尽管从前大家没有如今这样熟络,但她也清楚这个姑娘很有自己的想法。
在大多数时候,杨梦一都是果决的,只有面对罗颂的时候,会变得迷糊又软乎,可偏偏,她与罗颂又几乎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她俩不是谁围着谁转,没有主次之分,而是彼此相吸,都拼了命地将对方融进自己生命里。
芯姐的神情是无声的问句。
杨梦一有些泄气,第一次迷茫地承认:“可能是我不够勇敢吧,我的猜忌心其实很重的。”
“每次猜疑罗颂的一颗真心,我都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火星烫了个洞。”她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她原本应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家庭和顺,学业有成,前途明亮。”
杨梦一的头垂了下去,只声音从地底下喃喃升起,“她本来应该无忧无虑一身光的,但是我……”
她说不下去了,只哽在那,半晌不语。
杨梦一时常觉得她俩像死亡漩涡中的两只蚁,看不到前路,不断绕圈行走。
那结局是什么呢?
她一直不愿去想,全然抗拒地逼自己岔开思路,可时间逼着她感受逐渐清晰的结局的轮廓。
“不一定会走到这一步的,梦一。”芯姐叹气,苍白地安慰着。
但她也明白,这道题几乎无解。
杨梦一、罗颂和罗颂的父母,就像三颗庞然巨石,淤堵在河床中,截住顺畅的水流。
除非有人主动挪位,否则上游日积月累形成的堰塞湖,它的溃坝,继而洪流奔涌,最终淹没万物生灵,都只是迟早的事。
芯姐望着她垮掉一般耷拉下去的头颅与脊背,目露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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