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巧善: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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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去寻访邻里亲戚,把问贴

    买卖房屋,为了避免其它利益纠纷,需要邻居亲戚佐证产权归卖家独有,带上这个问贴才能正式交易。

    做好。

    在他还是赵家管事时,出钱买了两处宅子,都记在哑巴名下,一处送给他安家,一处留着自己住。两人再立一封借钱的契约:哑巴找他借钱买房,将来还不上这二百两,就用这屋抵欠账。因此这回屋主换人,不用再额外花钱,以契换契即可。

    哑巴白得一份产业,平日里还能领看屋子的工钱,感恩戴德,连带他家的人也将巧善看作神天菩萨,问什么答什么。

    巧善不愿意哑巴哑巴地叫,听着不尊重,先问到了姓名,再是不解他们早上为何那样担忧。

    胡三妹苦涩一笑,垂头答:“我好手好脚,不愿意吃白饭,想出来干活。可是在他们眼里,寡妇再嫁是大罪,出来做工更是罪上加罪,上哪都被嫌弃。哥嫂说老爷太太是好人,才想着带我来试试。”

    巧善糊涂了,小声解释:“我们不是老爷太太,叫我巧善就使得。方才你是说,这里的人觉得勤快也不对?”

    胡嫂子怕她生妹子的气,语无伦次嗫嚅:“失节,不贞,就这些词……那群读书人,在门上贴条子,说这样不好。乡邻不敢得罪他们,只好跟着起哄。太太,您别恼,妹子是为了两个外甥,不得已才才才……阿木是好人,对孩子好,对她也好,妹子嫁给他,我们放心。”

    她说得乱,但巧善听明白了,气道:“怎么这样!我没听说过不许再嫁呀。朝廷都不管,关他们什么事!”

    胡三妹心酸,听见这话,险些哭出来,吸着鼻子说:“死鬼跟他们是同窗,去了学堂,花钱如流水,没读进去几句书,只学会了吃喝玩乐,死在花船上。家婆怜惜我,也心疼孩子,叫我不要死守,趁早找个人扶持。过了孝期,她替我预备了嫁妆,人也是她帮我挑的,我许诺会替她养老才拜别,我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做错了!妓子从良,他们写诗作赋,传为佳话。人家是烈女,我却成了不守妇道,不知道是哪本书上的道理?”

    “这不是你的错,全是那些人混账!”

    吃过午饭,家禾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把新结的宅契交给她收好,他忙着拆信。

    “怎么这上头是我的名字?”

    “我这个赵业,不定靠得住,还是你的巧善稳妥。”

    “那那……传出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这屋主要把我轰出去,可怜我赤胆忠心……”

    抽空练了半个时辰,只学会两三句唱词,可惜一开腔就露了怯。

    好在她被别的心事缠住,没听出来他是在唱,耐心等到他看完了信,赶忙把先前听来的事说了。

    “别气着身子,今晚有空,我去会会这些多嘴驴。”

    她一听就乐了,扒着他胳膊问:“我能去吗?”

    “能!”

    整治人的手段有许多,他用了最快最好玩的:等到半夜人都睡下了,放一把小火,尖着嗓子嚷一句“走水了”,等这些窝囊废跑出去,再将院门闩上,把衣衫全搜罗出来,丢在火里。

    火堆四周没有物件,只烧这些料子。书院的杂役来得也快,撞开门,打水来浇灭,但衣衫这东西,不用烧尽也算毁了。

    走水是大事,烧完这家,还会连累东西两头。官衙要管,前后左右的邻里都惶惶不安,也要过来查看。

    一院子的读书人,凑不齐一套外衫,只能穿着中衣被问话,被围观,体面全烧光了。

    他手里有唐家回过来的信,说是老太太身子不好,赵西辞回去侍疾,顺带主持祭祖,七月十八启程回岵州。他可以留在康平县等着,以免两头错过。

    这就更好了,能多歇几日。里边有胡家姑嫂陪着,门外还有在镖局请来的人看着,他能安心出门。哑巴熟路,领着他一条街一条街地逛,专打听那些已经关店的铺子,花钱买回来一堆旧年旧账,拿给她核算,再一起商量什么买卖不能做,什么买卖好做。

    忙起来,日子过得飞快,这就到了十五。两人没指着靠佛祖菩萨逆天改命,这水陆法会,去寺里拜拜,供奉些吃食,也算是善信。

    一篮子米糕和蔬果,另一篮装着香烛和河灯,这就够了。

    寺里人多,堵得走不动道,好不容易挨到进了大殿,匆匆一拜就得为后来的人腾地方。

    有个善心的婆婆提醒她早些去占座,以免一会吃不到斋食。

    怪不得个个匆忙。

    她失笑,不愿意去那呆坐着等饭吃,跟他一块去找辖神殿。

    没找着辖神殿,普门殿挤不进去,人太多,吵得脑仁疼,便绕去后小院里歇脚。

    这里旧得不成样子,因此冷冷清清。碑上刻着“心怀慈悲,善待万物, 福报自来”,掉了不少的漆,斑驳不堪。小时候常去的崦嵫庙里也有这句,她走过去,对着碑,诚心诚意念了两遍。

    假山池子快要枯了,两人围着它转,赌里边还能不能找到小鱼。他突然停下来,拉住她往假山后带。

    他神色凝重,不像是要胡闹。

    她乖乖地蹲下,仔细聆听四周。

    即便她没学过武功,也听得到那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喧哗。

    又要出事了?

    不用他答,痛哭声,慌乱尖叫声不断,不断地涌来。

    他贴着她耳朵说:“你放心,再奸再恶的人,也不敢轻易在佛祖面前造次,只是将人锁起来,没有动手。”

    是谁,要做什么?特意挑了今日下手,图谋不小。

    他也不清楚底细,不好胡诌,随手捡了一根干枝在泥上画地图,先将沿河那几个县连成线,圈出经过事的地方,征兵之处再另行标记。

    从南到了中,从东在往西扩,不管这里边究竟是几伙人,战就是战,乱就是乱,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没分别。

    哪里都不太平,那溯州还能去吗?

    躁动声渐渐止了,只剩了粗重骇人的威吓声。

    不断有大殿被关闭,这样的实榻门,体大质重,关起来又响又沉,仿佛一记重锤,直敲在人心头。

    再待下去,迟早会被人翻到关起来。

    他示意她趴上来,趁早从后墙走。

    寺里有重兵看押,寺外也有人看守,他贴墙听了好一会,才挑中空隙翻出去,立刻往后山奔,绕远道回城。

    “他们怎么办?”

    “我们去报官,就算是帮了他们。”

    “对!”

    然而城里也不好,他们往城里跑,城里也有侥幸逃出来的人往山上冲。

    他问了是怎么回事,没人答,好不容易逮着个实在跑不动瘫软在地的,这人只说上一句杀人啦,就把自己说怕了,不敢再耽误,翻爬起来,接着逃命。

    还好她习惯了出门带上要紧的东西,书信、宅契、银票、算盘和新菜刀都在包袱里,只是她还有担忧的事。

    “胡家有四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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