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巧善: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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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全到齐了,人挤人也站不下。焦头烂额之际,大老爷找朋友借到了商船,正好安放棺椁随葬,人也挤得下了,只是商船不同客船,免不了要受些罪。

    大老爷带头上商船,把客船让给长辈、女眷和病弱。大太太夫唱妇随,跟过来吃苦,嘱咐儿媳去那边照护儿子。她这样做,别人也不好指摘大房。五老爷在商船上冻了一天一夜,熬不住,偷偷换了船,钻到儿子的舱房里躲着。

    这些都是巧善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她也在商船上,头两天能听到闲言,再往后,什么消息都没了。

    这是商家拉货用的大福船,只一头有小舱,安置大夫和老婆子。丫头仆妇待的地方,连顶子都没有,也没有座,仍旧坐着各自的箱子。此时顾不上体面不体面,不冻死就是体面,管事的带头把厚衣裳翻出来,多裹几层。船上人挤人,谁也不敢抱怨,都在祈求千万别下雨雪。

    人一倒霉,怕什么来什么。

    到了夜半,先是大风,再是飘雨。船家赶紧用绳绑了油毡四角拴在桅杆上,这本是拿来覆盖货物的防雨布,做棚顶就不够了。苦了坐边缘的人,大风夹着雨丝往里飘,想躲也躲不了。

    有人憋不住,悄悄地哭,被人呵斥,怕受责罚,就说是为国公爷的离去伤心。

    风越刮越大,船不停飘荡,心再大也睡不着。

    隔壁就是被护在中央的主船,硕大的棺椁被黑夜提前埋葬,看着像座老坟,沉寂可怖。四周灵幡乱舞,船灯各自摇晃,它们为虎作伥,将夜的诡谲再放大。

    不知道是谁问了句“几时才能天亮,好难受”,才吐出就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只剩了呜呜鬼声。

    巧善也在船沿,她穿了六七层,沾湿的只有最外层,里边新棉新布,捂得暖烘烘的,脑袋也裹严实了。她不觉得冷,也不怕鬼,只是担心,扒着船舷,伸长脖子望向那边。

    她仔细分辨着护在棺椁旁的身影,想找出他,可惜雨丝细密,层层叠叠,实在是看不清,只好作罢,转回来默默祈祷。

    第34章 多思多忧

    老天开眼,二十九一早,雨停了,难得见了会太阳。不过,在水上耽搁,是对逝者不敬,依然要抓紧赶路。

    赵家的主子们过了这辈子最凄惨的年,底下人倒是好过一点,虽然挨了一晚上的冻,但天亮就领到了赏,兜着沉甸甸的银锞子,心里再有怨言,也不好说出口了。

    她们列队下船去方便,一腾空就有人过来修船,往船舷上钉了几块板,和桅杆相对。有了架子,再把油毡取下来重新绑,佐以三层麻布,围出一个防风的帐子。这船上女人多,个个带着针线,齐心协力,把它缝得结结实实。

    启程前,又有人挑了几担箩筐过来分发这一天的吃食:四个馒头两张咸菜饼子,再加一块红糖糕,用油纸包好了,一人拿一份。人多了拥挤,怕走水,只给了两只炉子烧热水,但比起昨晚,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越往南走,境况越好,到了定江城,才下船就有热饭吃。留在府里的人把饭菜拉到了码头,方便她们吃饱了再赶回去。好些日子摸不着碗筷,吃得人热泪盈眶。

    梅珍蹭到巧善身边,借帮忙擦嘴,悄悄把一颗丸子塞到她嘴里。

    肉的,真香!

    她抓紧嚼完咽下去,看向梅珍,梅珍早混到别的人堆里去了,正和那些人说着禾爷交代了哪些事。

    原来他提早赶回来了,原来一路上的好处,都是他做的安排。

    也对,这边什么都没预备,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入府,吃住和丧仪都得提早支应起来。

    他办事,她放心,大老爷也放心,连棺椁入城的事宜都安排得妥妥帖帖,隆重,又不过分张扬:提早清出了道,县衙的人最会观朝廷风向,没人来,但族亲和佃户商户都在街边相迎,也算修补了老国公的体面。

    哪座院子都挤,没主子的巧善又混到了八珍房,正巧这边缺人缺得厉害。吃主子饭的人数增了几倍,好在都是自家亲戚,丧期要吃点苦,不用讲过去那些排场,三道即可,五道算是丰盛。

    在这里做活最安心,也最有意思:消息灵通,天天有戏听。

    老太太老太爷住进明月居,东西厢住满了已出嫁的姑奶奶和待嫁的姑娘。老姨奶奶早早地迁去了后院,和几个老妈子挨着住,据说闹了许久才肯搬,背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梅珍提起兵荒马乱的那几日,啧了半天。

    昽五爷是个孝顺的,舍不得曾祖父,泪干肠断,躺了很多天,一直起不来身。明三爷反倒好了些,每日到灵前跪拜烧纸。底下人窃窃私语,说是三少奶奶八字好,把病冲去了那边。

    五老爷在船上躲懒……

    五太太为份例到大太太跟前理论……

    六老爷和五老爷在祠堂争执……

    大老爷和六老爷私下里商讨什么……

    道场还在做,灵堂热闹,灵堂外也热闹。

    巧善到十二晚间才再次见到他,人看着沧桑了不少,一脸疲倦,看着灰扑扑的。

    她先给他冲一碗热茶,再煮面。

    “这里只有粗茶,凑合吃一碗吧。”

    “嗯。”

    “擀得薄,煮两滚就能吃,很快的。每晚都给你留着呢,总算等到了。另有两个值夜的,胳膊疼得直哎哟,我叫她们睡那边去了,这阵子,个个累得受不住。”

    他也累,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了,喝完茶就往椅子上一倒。

    面煮好了,鼾声也起了。

    她将面和鸡蛋都剪碎,把小杌子拖过来,坐在他旁边,用瓷勺舀起来,喊一声喂一口。

    吃的时候,他半梦半醒,吃饱以后,反倒不那么困了,睁眼看着她。

    她又递一次茶,仍坐回小杌子上,像小时候那样,趴在扶手上同他说话:“要不要洗个头?你躺在春凳上,我给你洗。”

    如今不用怕他翻脸,她指着他头顶,直言不讳:“看着有些脏了,还有草屑,孝期能洗头吧?前天夜里,我从头到脚都洗了,实在是……”

    好像不太对,她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放纵自己享受一回,等她将春凳并好,就照她的吩咐躺上去。脑袋伸出去半个,闭着眼打盹,任她摆布。

    她将东西都预备好了再坐下,把他的头发解散,先用手再用梳子,慢慢地梳理,通了头再打湿清洗。她没留指甲,抠起来不痛但很止痒。这一轮清洗过后,只用指腹按揉,把头发打理得服服帖帖,将头皮伺候得舒舒畅畅。淋水又慢又稳,在膝上预备了几块布巾,他的额头耳朵一沾水,她立刻将它们抹去。

    这是他头一回不嫌洗头烦人。

    他想:就凭这手艺,他也得娶她。

    她还会说话,声不高不低,听得清,柔和细腻不刺耳。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都知道,不过,经她这么一梳理,没那么烦人了。

    她给他擦完了头发,仍旧不让动,在他脖子那垫一块干布巾,脑袋下边还有一块,脚踩木柴抬高腿,用膝盖托住他的头,借烧火棍把小炉子扒过来些,慢慢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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