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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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媳也不忍她无端受罚。祖母若觉得处罚得当,尽管让人动手。”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决,绣了海棠的昭君兜拖曳在地,底下的身姿单薄却笔直。

    太夫人心里暗骂了声“疯了”,却没敢下令继续打。

    ——若今日证据确凿,她身为侯府尊长,惩治晚辈的仆从自是理所应当,云娆若执意阻拦,还能给她扣个不敬长辈有违礼法的帽子。

    可青霭既咬死了不承认……

    云娆毕竟是诰命之身,即使她身为长辈,也不好肆意落下藤条的。

    院中一时死寂。

    她不说话,那仆妇哪敢再动手,只惴惴地往上首瞧。

    范氏原就对裴砚心存忌惮,方才是借着裴锦瑶的嘴祸水东引隔岸观火,这会儿见云娆如此强硬,便垂眸不言语了。

    至于裴锦瑶,更是被惊得险些站起身,待迎上云娆逼视过来的目光,竟自侧头避过。

    冬日的风拂过甬道,带着稍许凉意。

    借刀杀人的,欺软怕硬的,心怀鬼胎的,在这诡异的安静里一览无遗。

    看来裴砚给的这护身符还真是有些用处。

    云娆等了片刻没见太夫人做声,便将锋锐目光投向手握藤条的仆妇。那婆子有些畏惧,赶紧退了半步。

    “既是如此……”

    云娆徐徐起身,牵着青霭的手让她也站起来,目光落向太夫人和范氏,沉声道:“冬日天寒,孙媳就带着青霭回去了。三妹妹,也该让含春回屋瞧瞧,别落下病根。”

    说罢,朝两位尊长施礼告退,不等她们发话就带着青霭和绿溪出了如意堂。

    直到主仆几个出了院子,范氏像是才从惊愕中缓过来,喃喃道:“这老二媳妇,当真是……拗得很。”

    掌罚的仆妇下手极狠,那藤条落在身上是要见血的,她为个微贱的奴婢,就那么顶着长辈的威压扑了上去。

    当初怎么就讨了这么个儿媳呢?

    本来想着小门小户冲喜来的姑娘好拿捏,如今看来,这儿媳瞧着温柔安静,脾气却跟老二是一个路子。

    当真是看走了眼!

    ……

    回枕峦春馆的路上,青霭的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她挨的那一鞭子确实很重。

    衣衫破碎皮开肉绽,在被刺骨的冰水泡过又吹了半天冷风后,疼得她都快麻木了。

    但她更心疼的其实是云娆。

    打小被双亲疼爱的官家千金,自家父母都没动过半个手指头,今日却被裴锦瑶故意卷进是非,无辜挨了那样一鞭子。昭君兜被打出裂痕,里头的衣裳也残破了,只不知胳膊上伤得如何。

    青霭想起裴锦瑶主仆俩的胡搅蛮缠,再看看自家姑娘忍痛的模样,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进了枕峦春馆,便忙喊常妈妈去拿药。

    云娆却还记着她那冷水泡过的衣衫,嘱咐金墨,“让人去请郎中,再熬碗驱寒的汤给青霭,别冻出病来。”

    “奴婢扛得住,少夫人不该挡那一下的。”

    青霭的声音已然哽咽。

    她是当初遭到人牙子拐卖后被徐氏买进江家陪伴云娆的,小时候吃的苦头还印刻在记忆里,挨打受疼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自家姑娘什么身份?

    她和绿溪小心翼翼地帮云娆褪去昭君兜,待进了里屋脱去外裳中衣,就见雪白的胳膊上赫然是一道掺了青紫的红痕,触目惊心。

    常妈妈拎了药箱过来,满面焦灼,“这是怎么了?”

    “罢了,先上药吧。”云娆只觉胳膊生疼,情知今日青霭是被裴锦瑶主仆俩算计的,有些心疼她无辜受累,便吩咐道:“我这里涂些药膏就成,倒是青霭见了血,还是得让郎中看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青霭带着哭腔,被绿溪三拉两拽的拖去厢房,先把湿透冰寒的衣裙换了。

    这儿主仆几个忙成一团,院门之外,裴砚正健步而来。

    他这会儿心绪甚好。

    今日军营里事务并不多,他用过晌午饭后便清闲了下来。

    原本宁王说香岭的腊梅早早开了,可以一道骑马去赏玩半天,裴砚瞧着校场上晴好的日头,却冒出了旁的打算——

    记得昨晚用饭时,云娆曾提起京西百福庵后面的几株腊梅,看那样子是很想去瞧瞧的。难得今儿日头和暖,他既得了空,倒是可以带她出城去逛逛,晚间宿在山里也无不可。

    她似乎还挺喜欢山中佛寺的。

    揣着这打算,裴砚借口家中有事,推了宁王和军中几个兄弟的邀请,只身打马回府,直奔枕峦春馆而来。

    谁知踏进院门,里头的氛围却有些不对劲。

    外间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忙着端水送药,有个小丫鬟怀里还抱着染血的衣衫,见着他时匆忙行礼问候。

    裴砚心头一跳,快步进屋。

    绕过屏风没瞧见人影,他几步踏进里屋,就见榻边的高几上摆着铜盆和药箱,常妈妈侧身坐在榻边,正捣鼓一盒膏药。

    而云娆衣衫半褪,正朝里坐着。

    冬日里炭盆熏得暖和,半垂的合欢帷帐里面,她只穿了贴身小衣,上身的衣衫都堆在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一支精巧的金钗缀在如云堆叠青丝间,那秀颈低垂的背影真如含苞待绽的亭亭菡萏。

    从背后望过去,那秀背纤腰的柔软轮廓几令他呼吸微窒。

    裴砚下意识顿住脚步,却没能挪开视线。

    里头云娆听见动静,还以为是青霭又跑过来了,便回身道:“你该好生养着的,怎么又……”

    话音未落,觑间裴砚昂然而立的身姿,不由愣住。

    待反应过来此刻只有小衣遮蔽,忙扯起松垮的衣衫拦向胸前,试图藏起乍泄的春光。

    然而惊鸿一瞥,那抹挺秀的雪色却还是印在了裴砚眼底。

    他的身体微微紧绷,袖中的手紧了紧,旋即便看到了她肩膀上的那道伤痕。青紫斑驳,红肿的皮肉下似有隐隐的血迹,在她如雪的肤色上格外醒目。

    “受伤了?”裴砚眉头微皱,旖旎心思乍然消尽。

    云娆慌乱将另一只胳膊的袖子套上去,道:“将军怎么回来了?”

    “后晌无事,回来歇歇。”

    裴砚说话间已经到了床榻边上,拿指腹在她伤痕旁边轻摸了摸,皱眉道:“这是鞭子打的。怎么回事?”

    “都是后宅的琐事罢了。”

    云娆这会儿不太想告状,见常妈妈调好了药膏,便轻声道:“轻点抹呀,会疼的。”

    “亏你还知道疼!那会子怎么就冲上去挡鞭子了?”常妈妈已从绿溪方才的间断言语了明白了缘故,心疼之余难免嗔怪。

    云娆咬了咬唇,没说话。

    倒是裴砚拿起膏药,在鼻端嗅了嗅,道:“这药不太行。你等我。”

    说着,快步出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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