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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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裴砚忙完琐事后回到枕峦春馆,推门进了正屋绕过屏风,率先入耳的就是这隐约细微的哼哼声。

    他略觉诧异,不由脚步微顿。

    院里的仆妇都已退下,常妈妈和青霭她们似乎在厢房里忙活,正屋里灯火如昼却不见人影,只有女儿家惬意的叹息。

    而那微弱的声音……

    他抬步走进梢间,就见床榻上软帘长垂,里头隐隐绰绰两个身影,那哼哼声就是从中传来。

    心头蓦的浮起稍许异样。

    裴砚不由清了清嗓子,故意将脚步放重。

    里面云娆听见动静,终于从微微酸疼却惬意的享受中回过神来,掀起一角侧帘,见是裴砚回来了,忙道:“将军回来啦,里头备好了热水寝衣,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忙。”裴砚说着,抬步往浴房走。

    视线却还是不自觉扫过床榻。

    软帘垂落,半遮烛光,令帐中微觉昏暗。她身上寝衣虽有点凌乱,却还算齐整,只不过方才敷香膏时未着罗袜,裴砚经过时正好瞥见金墨帮她揉脚,似是十分腻白柔软。

    裴砚身姿端然地掀帘入内,踏进浴房时,脑海中却还是方才那一瞥的情形。

    她的脚,好像很漂亮。

    水声哗啦啦响起。

    裴砚先捧起冬日里刺骨的凉水拍在脸上,而后深吸了口气。

    外面云娆已经被金墨按揉得浑身舒泰,这会儿也不好再接着揉了,便让金墨回去歇息,而后扯落帘帐规规矩矩地钻进被窝里睡觉。

    ——夫妻俩已有默契,裴砚沐浴后会顺便熄掉灯烛。

    ……

    打仗回来的裴砚依然有点忙。

    因这次青州的事让承平帝心有余悸,而南边的民乱尚未平息,承平帝怕禁军再跟先前似的连吃败仗,便有意让久经沙场的宁王等人多加整肃训练,以防日后南边生乱而禁军无力压制。

    不过禁军戍卫皇城,事关要害,承平帝也只敢许两月之期让宁王加紧训练整肃,过后便不可再碰了。

    日子有限,任务却实在不轻。

    宁王清楚承平帝的心思,也明白兄弟们的忌惮,为着天下太平朝堂安稳,却还是得接下这烫手山芋。

    裴砚既是左膀右臂,少不得早出晚归。

    云娆看他片刻都不得闲,不免暗叹武将劳碌,愈发悉心地安顿他的饮食起居。

    得空时,又赶着去了趟富春堂。

    ——为了上次明氏说过的事。

    薛家虽已夺爵败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薛贤妃和恭寿老王爷这两位亲戚在背后托着,加上族中亲戚众多,办起事情来仍有尖牙利爪。

    贺掌柜不过是商贾之流,一旦被薛家找上门,哪有能耐与之相抗?

    那晚接风宴上明氏提起此事时,云娆便留了心,而今宫宴既毕,抽着空就赶过来了。

    谁知才到富春堂后门就听听见里头闹哄哄的。

    云娆和青霭对视一眼,不由蹙眉。

    今日正逢初十,除了临街的铺子里照常卖书外,后头书坊的伙计却都是歇着的,贺掌柜夫妇都是好静之人,原不该如此吵闹。

    俩人悬着心,待马车停稳后匆忙捞着帷帽提裙出去,带着贺峻进了院门,就见里头站了十多个精壮汉子,将贺掌柜夫妇和膝下的小孙儿围在中间。

    小孙儿满脸都是泪,正哭着辩白,“不是我摔碎的,是他们冤枉我!”

    “放屁!不长眼的小兔崽子!人都没门高呢,竟敢跑到老子店里来撒野!让你进店开眼界还不安分,竟敢拿老子的玉雕玩,摔成这样还不承认,等老子揍你呢?”

    翘着腿坐在圈椅里的男人脸色铁青,指着孩子的鼻子骂完,又冲贺掌柜道:“按说咱都在街面上做生意,犯不着伤了和气。可他如此刁顽,这东西又是难得的珍宝,贺掌柜,你就给个准话吧,是原样描赔,还是一万两银子了事!再不济,让我进你屋里转转,挑个值钱的抵账也行!”

    贺掌柜的脸色也不甚好看,“若真是他摔的,我无话可说。可董掌柜,东西到底是不是孩子摔的,还没个准儿呢。”

    “嘿,你个老东西,还想赖账不成!”

    旁边一个络腮胡男人一声暴喝,上前就扭住了贺掌柜的手臂。

    贺掌柜哪里抵得住他的力气,腘窝被人一踢跪在地上,当即涨红了脸怒道:“你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董掌柜坐在椅中,居高临下地道:“你卖的是破书,咱做是玉器买卖。姓贺的,三条路,你自己选一样。少跟我犟,没你好处!”

    说着,朝旁边大汉递了个眼色。

    旁人得了吩咐,纷纷要围上前来打贺掌柜。

    脚还没挪,人群里忽有一道身影窜过,下一瞬,院中便响起那络腮胡男人的哀嚎。

    贺峻单手拧着他胳膊,一只脚踩住他小腿令其跪在贺掌柜跟前,呲了呲牙道:“怎么,上门来打架啊?”

    他出手实在太快,在场竟没人看清他动作。

    等明白过来时,就有人想冲上前帮忙。

    贺峻拧着络腮胡子旋身飞踢,将那试图上前的汉子一脚踹到墙角,转身时手里也稍稍使力,“咔嚓”一声径直拧断了拽着的胳膊。

    那络腮胡被制服时本就既惊且惧,此刻剧痛传来,当即一声痛嚎,嘶声道:“英雄饶命,饶命!”

    “对不住,这得怪他偷袭。”

    贺峻丢开手,拍了拍稍乱的袖口,旋即将目光投向董掌柜,“怎么着,坐下来谈谈?”

    董掌柜眼见他轻松打伤手底下两员猛将,心中也自惊惧,却仍强撑着道:“你是谁,拿什么跟我谈!”

    贺峻挑眉,旋即朗声道:“让开!”

    被他视线扫到的汉子们不由得侧身让开条道,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位戴着帷帽的女郎,身后还站了个衣衫鲜丽的丫鬟。

    罗衣在前,他们不自觉退让开路。

    云娆缓步走到跟前,向贺夫人道:“怎么回事?”

    贺夫人原本气得脸都青了,此刻瞧见云娆,便似看到了救星,忙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这些天她膝下的儿子和儿媳去京城外进木材和纸张,只留老两口带着孩子在家。今儿小孙子用过早饭后上街去玩,谁知没过多久就被这堆壮汉拎了回来,说他砸碎了巧工坊的一件玉器,连同碎玉一起丢在贺掌柜跟前。

    据孩子说,他只是进门瞧了瞧新鲜玩意儿,并没碰那件玉器,是董掌柜自己摔碎的。

    可董掌柜一口咬定是孩子不慎摔碎。

    因那玉器雕琢得颇为精致贵重,是摆在里间的,当时并没旁人瞧见,两下里言辞不一,这才闹了起来。

    云娆听罢,心中已是洞然。

    贺家这孩子十来岁了,并非顽劣之人,这她是知道的。且他读书之余常帮长辈打理生意,平素机灵有眼色,知道事情轻重东西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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