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野岭: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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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然神色微妙,却又有些好奇起来, “他以前怎么过来的?”

    曹盈盈思考了会:“好像每年年关前后, 周叔叔都会来拜访一次,找我爹爹喝酒。”

    “这样啊……”卫瑜然转头, 目光越过凭栏, 看向西院里那个人影。

    “所以卫姐姐,你以后会嫁给周叔叔吗?”

    卫瑜然语塞,未等她想好怎么回复, 就有一丫鬟匆匆上来,“小姐,你怎么上来这里了,夫人喊你下去。”

    说罢,丫鬟把曹盈盈从美人靠上牵下来,走之前歉意地朝卫瑜然点了点头。

    二楼廊下恢复宁静,卫瑜然眺望林中山色,倦意袭来,她枕着手臂,半靠在凭栏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卫瑜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只是那声音有些遥远,似在梦里。

    “卫娘。”

    那嗓音低沉稳重,穿透梦境,落在耳边,卫瑜然惺忪睁开眼,就看到她面前站着一道高大的人影,身穿雁氅,距离她约有一丈左右。

    她无端想起曹盈盈喊他周叔叔,细细算来,周枭其实也就比她大约莫六七岁罢了,许是他身上的气质比旁人更沉稳些,做事也不急不躁,虽说有时候性子豪爽,直抒胸臆,但也能做到乱中有序,稳重冷静,从不会给人傻不愣登的感觉。

    都说官拜一级,人就膨胀高傲一倍,处处要风光。

    但升迁这么久以来,也并未见他以官衔地位丈量他人。

    卫瑜然目光收回来,这人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就这么静看自己,她阖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喝完酒了?”

    “喝完了。”周枭看她被狐裘围领围着的纤长鹅颈,领口处锁骨的一抹雪腻肤色,在暮色衬托下犹如冰肌玉骨。

    “我在底下看你一个人坐在这,是不是有些闷?”

    “不会,方才曹小姐找我说了会话。”卫瑜然看向屋檐边缘的天际,高阔而摸不到顶。

    “你们聊了什么?”

    周枭瞥到她袖口下垂落的手腕,指如削葱根,藕粉甲面椭圆修长,净白手背皮肉下有一二条筋微微扯着,显得愈发细瘦。

    周枭想起方才上来时,那小孩儿手里揣着一暖手炉,而她竟就这么露在外面。

    上前握住她的手,果不其然,很冰凉。

    卫瑜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意包裹着手,瞥眸看去,周枭那指骨分明的手握了上来。

    她想想,曹小姐问了什么,她问自己以后会不会嫁给周枭。

    这个问题……抛去别的不说,其实挺怪的。

    她是周枭他弟的娘子,却和大哥住在一个营寨里,如今又被他带着出来拜访友人,倘若外人知道他们还在亡弟和亡夫的守孝期内做过更亲密的事,恐怕只会觉得礼崩乐坏,伤风败俗,十分荒唐。

    估计也就童言无忌才能问得出来。

    “说了一些女儿家的私事。”卫瑜然凝眉望过去,“你想听?”

    周枭咳嗽掩饰尴尬,“那倒没有,要不我们下去走走?”

    卫瑜然:“去哪儿?”

    周枭:“河边林子里走走。”

    卫瑜然想了想,这才动身放下手臂,从美人靠上站起,顺便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

    周枭垂下手微微收拢,眸光掠过她侧颜,侧过身喊来一丫鬟,问有没有多余的暖手炉。

    丫鬟说有,让他稍等。

    卫瑜然同他出门时,手上已经揣上了一个暖手炉。走出友人的林中宅子,他们便往宅院后的一条幽静小道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曹良和曹夫人望着两人背影,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曹夫人心情复杂。

    曹良拄着手拐,目光放远,他方才与周枭喝酒时也旁敲侧听打探过,对方坦荡毫不避讳,“那是卫娘。”

    只是碍于守孝期,只能对外说只是大哥和弟媳,但今日这一趟过来,其实算是隐晦地告知卫瑜然的身份。

    “郎有情妾有意,你就别管了。”

    曹夫人叹了口气,“可是……多少避忌些啊,别人的嘴可不饶人。”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幽静小道蜿蜒如羊肠,铺在林子里,树林空荡幽僻,没多久便看到了河道,举目放去一片白茫茫。

    岸边有一截木板搭就的栈桥,卫瑜然站在木板上,看桥梁底下的冰河,隐约窥见薄冰下有鱼游动。

    “今日的鱼味道如何?”

    卫瑜然瞧了他一眼,回味片刻:“鲜美,入口即化。”

    周枭嘴角深了深,“我也如此觉得。”

    “那只鱼鹰养了多久,怎么这么听话?”

    “曹良养了有三年,每年入冬,曹夫人想吃鱼,没法捕捞,他便养了只鱼鹰。”

    卫瑜然:“那你的瞎鹰呢?”

    周枭想到那只养在营寨里的鹰,“有五年了吧。”

    卫瑜然又问:“那它能捕鱼吗?”

    “能是能,只是它只能在河面未结冰之前捕鱼。”

    “为什么结了冰就不能捕?”

    “当然是因为它水性不好,卫娘,它是只飞禽。”周枭低声闷笑,“咱不能盼它做太多事情。”

    卫瑜然听到他的揶揄,恼他一眼,“谁说我盼它捕鱼?”

    周枭敏锐听到她嗔怒,继续笑说:“那方才是谁问能不能捕鱼?”

    卫瑜然语塞,不想理他,周枭敏锐察觉她恼小脾性,侧过身看了她好一会,确认卫娘确实吃瘪不理会自己了,他大手一挥将人搂进怀里。

    “好好好,是我说的。”周枭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这样的锅他都心甘情愿替某个人顶下来。

    卫瑜然欲推开他,周枭不让,“……待会你会冷。”

    “冷就冷呗!”

    “那不行,把你冻坏了我找谁说理去?”

    卫瑜然挣扎不得,忽地,她看到河边有两棵黄梅树,一朵朵黄梅开得正艳,只是弯曲的枝干上堆了层层叠叠的雪。

    “那是不是黄梅?”

    周枭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是,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黄梅树?”

    卫瑜然推开他,走过去看,直到站在黄梅树下,她才停下,竟然是真的黄梅。

    与红梅不一样,黄梅的花瓣儿通体的鹅黄色,明艳暖和,在雪中散发着幽香。

    周枭站在她身后,看着人比花娇的女人,无端想起她此前说过她早已与周贯聿看过。

    她这么高兴,是在想谁?

    卫瑜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能在冬日里看到不一样的梅花,何其幸运,“周枭,你觉不觉得这黄梅要比其他梅花好看?”

    “不觉得。”

    卫瑜然拧眉,回头看站在身后的男人,见他神情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就觉得他好似哪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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