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开霁: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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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的衣袍落到了华瑶身上,就把目光转向了文渊阁的厢房,谢云潇却?道:“宫中耳目众多,请您先回,改日有空,我与公主定当……上门拜访。”

    谢永玄拱手?作礼。

    谢永玄站在台阶的边沿处。他已是鬓发花白的老人,却?立在这一场泼天盖地的风雨里,望着他的孙辈渐行?渐远。祖孙二人没来得及多讲一句话。他看着自己的孙子?,便又想?起他送女儿远嫁凉州的那一日,京城也在下雨,绯红的花轿消失在漫漫官道上,他和妻子?顾不得礼法,追着那顶花轿走啊走,走啊走,舍不得女儿远嫁,心都要疼碎了。

    念及女儿将来要吃的苦,他的妻子?以泪洗面,他便安慰她,骨肉至亲不相?离,女儿女婿总会回来探亲。他和妻子?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妻子?一病不起,药石罔效。他独自操办了妻子?的后事。那时他的两?鬓尚有黑发,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他满头只剩银丝,他的孙子?攀扯上了皇家。

    纱灯在雨中劈开一条长路,华瑶悄悄地回了一下头,眼见谢永玄喃喃低语,她稍加思索,就猜到谢永玄的话是:孩子?,孩子?,你多保重啊。

    *

    打从华瑶记事起,京城从未下过如此狂烈的暴雨。

    今年夏季的康州又遭大旱,从五月到九月,老天爷就没往康州洒过水。

    那雨水是从康州来了京城吗?

    华瑶踩着地砖上薄薄一层积雨,心底越发盼望康州的旱情能早日缓解。

    她和谢云潇走出文渊阁。侍卫撑起一顶华盖,护送她步入马车。她在车上脱掉大半的衣裳,只穿一件薄纱寝衣,抱着手?炉,盖着丝棉软被,斜倚着谢云潇的肩膀。

    马车走了没多久,车夫传话道:“殿下,朴公子?在前头。”

    这车夫原本是淑妃宫里的人,而朴公子?是淑妃的侄子?,也算是华瑶的表哥,那车夫自然不敢怠慢,特意向华瑶通报一声,华瑶不免奇怪道:“这么?晚了,朴公子?一个人在宫道上做什么??”

    谢云潇道:“夜游皇城,观赏雨景。”

    华瑶道:“真的吗?”

    谢云潇对她窃窃私语:“他既有这般雅兴,你也不便打扰。你此时衣衫不整……怎么?见客?”

    他把手?伸进了被子?里,轻轻搂过她的腰肢,她立即抱住他的脖颈,听?他说:“你贵为?金枝玉叶,应当顾及自身的威仪。朴公子?是翰林院的人,秉正?不私,最看重规矩和礼仪。”

    华瑶却?笑道:“哈哈,你自己呢?你也挺看重规矩和礼仪吧。”

    谢云潇不答话,只低头轻吻她,唇间相?触,若即若离。

    华瑶受不了这般暧昧不明的引诱,就慢慢地攀住他的肩膀,越来越热烈地亲他,缠绵时的情韵一派旖旎,她还说:“你要多跟我学一学,像我这样做,才算是真正?地亲到了你。”

    谢云潇笑道:“多谢赐教?,在下获益匪浅。”

    华瑶心情更好,一边亲他一边说:“心肝的嘴真甜。”

    马车在雨中行?得更慢,碾碎了水洼里的夜色。

    二更天的凄清光景,风雨交加,宫灯昏暗,朴月梭的袍角也被雨水浇得湿透。他早就认出了华瑶的马车,或者说,他在此等候已久。

    那辆马车从他的身侧经过,他喊道:“殿下!”

    车轮未停,他又说:“四?公主殿下!”

    车夫勒住了缰绳,华瑶的声音传了出来:“朴公子?,请上车吧。”

    朴月梭把他的油纸伞交给车夫,携着满身的水雾登车。他以袖遮面,闷头咳嗽几声,华瑶就递给他一只手?炉。

    他坐到了华瑶的对面,恭恭敬敬道:“微臣叩谢殿下。”顿了顿,又说:“微臣参见驸马。”

    他仔细地打量谢云潇,谢云潇却?没有看他一眼。

    谢云潇的神色极是平静,并无一丝不快。他身穿白衣,腰系玉带,极有出尘脱俗的况味,犹如凛冬飘降的大雪,天然去雕饰,分毫不逊色于缤纷春景。他还捧着一本书?,搭在书?页间的手?指修长,腕骨强健,劲势无穷,定有摧冰破玉的强悍力量。

    他不愧是华瑶的驸马。

    他与华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生同寝、死同墓,此生长相?厮守,携伴白头。

    而朴月梭等了华瑶整整十年,只能在她新婚之夜辗转反侧,又在辗转之间徒呼奈何?。他的家族早已和她绑定,双方?同生共存,她却?和谢家缔结了秦晋之好。

    朴月梭收回目光,温声道:“殿下还记得吗?昭宁十六年的盛夏,皇城暴雨连天……”

    “嗯,”华瑶点头道,“那半个月,你留宿在皇城的学堂里,每天早晚都要和太傅打照面。”

    她轻笑出声:“哈哈,我记得,太傅十分器重你,夸你的文章写得好,镇南王世子?嫉妒你,就把你最喜欢的毛笔藏到了树下,那支笔被雨水泡坏了。”

    “彼时我阅历尚浅,暗自懊恼,”朴月梭微微一笑,“多亏您替我出头,又送了我一支新笔。”

    谢云潇的指尖按紧书?页,把一沓薄纸掐出了折痕。昭宁十六年,华瑶年仅九岁。她之所以与朴月梭交好,也不过是因?为?好玩,朴月梭对此心知肚明,何?必故意卖弄?

    朴月梭注意到谢云潇手?上的动作,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他继续说:“我与殿下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因?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已经成了家,立了业,私下里……我能不能,再唤您一声表妹?”

    “行?吧,”华瑶爽快道,“我不介意。”

    朴月梭垂首,声调愈发低沉:“只怕驸马介意,自从我上车之后,驸马……未曾以正?眼看我。”

    华瑶不以为?然:“那你也不看他不就行?了。”

    她语气轻快,心胸豁达,这一切都还像小?时候一样。

    她手?里抓着谢云潇的衣带,缠绕把玩,这一幕落入朴月梭眼中,又是分外刺目。

    朴月梭恭维道:“听?闻谢公子?在雍城大胜,扫荡羌羯大军,力压精兵强将,我心下万分敬佩。”

    谢云潇谦逊地回应道:“不敢当。”他缓缓地合上书?页:“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朴公子?贤明辨通,何?必听?信流言,抬举我的功绩。”

    朴月梭的手?指绕着铜炉转了一圈,才道:“亲历战场,上阵杀敌,原也是我平生的抱负。”

    华瑶从未听?他讲过自己的抱负,不禁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没参军呢?”

    为?什么??

    朴月梭半低着头,眉梢眼角都藏在暗影里:“说来不怕表妹见笑,姑母为?我和表妹定下婚约,我便不肯讨取任何?官职。如今谢公子?当能胜任驸马,我敬佩谢公子?之余,更是钦羡至极。”

    他极轻地叹息:“世间多是妄想?人,不如意事常八.九。”

    谢云潇状似不经意地说:“凡人在世,莫不欲富贵全?寿,未有能免于贫贱死夭之祸者。”

    战国《韩非子?》有云,“人莫不欲富贵全?寿,而未有能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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