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为奴: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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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有阿棉就够了,你我相依为命不比那孤家寡人好多了太子哥哥就是看不破,其实我根本不想与他争。”

    顾棉看着顾承年眼底藏着的不甘,心中冷笑——你不想争才有鬼。

    马车减速,很快停下,前面就是诏狱。

    第27章 你可知人间有炼狱 “是诏狱,还是人心……

    大门口处是两只庄严肃穆的石狮, 散着寒光的石眼睛令人望而生畏,那石头做的狮子,毛发却栩栩如生, 似真狮那般火红。

    顾承年轻轻屈起一指,刮了刮狮子鼻头。

    他的食指关节内侧便染上暗红。

    “阿棉,你知道这是怎么上的色吗?”

    顾棉伸手,紧紧攥着顾承年袖子。

    “乖, 不怕”,顾承年轻声笑笑, “不全是人血,也有牲畜的。”

    衣袖那头明显一抖,顾承年更笑,从衣襟里摸出手帕, 擦去指上那道暗红。

    “阿棉练练胆子也好……”顾承年一根一根掰开顾棉的手指, “没进去呢,不至于这么怕。”

    顾棉万分不舍松了手。

    顾承年慢条斯理将手帕叠好,放回内侧衣袋。

    然后闲庭信步一般, 率先跨上台阶。

    那台阶似是血迹未干,一踩就是一个印。顾承年似乎不大高兴,轻皱了眉, 然后温和道,“你们去给三爷垫脚,别脏了我们阿棉的靴子。”

    立时便有九人上前,依次趴在台阶上。

    顾棉抬头看阶上那人,那人仍挂着温和的笑,“上来啊?阿棉怎么不动呢?”

    面前人披着的羊皮似乎下一瞬就要裂开,从里面钻出的不知是恶狼还是厉鬼。

    顾棉没有再迟疑, 踩着守卫的脊背,踩着这张活人制成的地毯,走到顾承年身边。

    顾承年似乎很享受顾棉的仰视,这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拉动,好似一只慢慢张开血盆大口的深渊巨兽。

    门里是漆黑,是未知的恐惧。

    鼻尖的血腥味很淡,但不容忽略。

    顾承年的笑容很浅,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这恐怖的氛围。

    “跟紧了”,顾承年的脚步有些空旷,与回声荡在一处,顾棉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有几人在身边。

    没有想象中惨烈的景象,顾承年带着他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被点亮了数十支蜡烛,却依旧昏暗如初。

    顾承年往桌前一坐,再拿起毛笔,只一勾一划。

    就像极了那地府里的判官!

    可那判官却笑得温温和和,“稍等一会可以吗?”

    一顿,目光下移,放在顾棉轻颤着的双腿上,继续,“阿棉要是站不住,就去那椅子上坐一会。”

    再笑,依旧是温温和和,“这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为兄先替你写份文书,免得太子哥哥降罪。”

    顾棉点点头,十分自觉地找了个角落坐了。

    顾承年满意他的听话,却仍做着满脸愁容,“从前进学的时候,太子哥哥就总欺压于我。”

    “昭仪之子,怎么比得上皇后嫡子”,顾承年幽幽叹息,“阿棉,你说人为什么生来就有贵贱嫡庶、三六九等呢?太子哥哥生来尊贵,哪里管天下黎庶死活,若我……”

    “不说这些了……”顾承年又笑起来,“太子势大,一旦清算皇兄,为兄便只有你了。”

    顾棉重重点头,心里却早把这该死的老狐狸骂了个从头到脚。

    ——你清高,你伟大,你心怀天下,唯愿众生平等。

    那刚刚本王踩的是什么?

    顾承年写完了文书,又拿起桌上一块特属诏狱和锦衣卫的牌子,走到顾棉身前,弯腰给他挂在了衣带上。

    “好了”,顾承年直起身子,将手递给顾棉,“走吧阿棉。”

    顾棉没握那只手,他低着头抓着衣服下摆,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

    “阿棉”顾承年蹲下来,看见顾棉抿唇的样子,不由放轻声音,“没事的,隔着栏杆呢,为兄会保护阿棉的。”

    ——有时候养养小宠物还是挺有乐趣的。

    顾承年微眯了眼,眉毛弯出好看的弧度。

    “阿棉不是想整人吗,走,跟为兄出去看看。”

    顾棉没怎么抗拒,半推半就被顾承年挽了胳膊,一道走出去了。

    很暗,壁灯不怎么亮,顾棉不知道怎样形容,他只觉得四周皆是化不开的墨,那墨汁甚至还会吸光。

    不,更像是被包裹在血液里。这里的空气太潮湿太阴冷,若有人长住此地,怕是骨头都能渐渐烂掉。

    湿气化作雾,衣衫黏在身上,湿哒哒被风一吹,就是锥心刺骨的寒意。

    分不清,是湿气还是冷汗。

    廊上灯光闪烁忽明忽暗。

    其实这过道并不长,只是太压抑,太有存在感。

    走完过道,掠进眼底的,便是吊在空中那一具具完全赤裸的躯体。

    “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没什么好看的”,顾承年笑容很浅,“这个啊,叫荡秋千。”

    顾承年一挥手,立时有锦衣卫上前,抓着拴在他们脚踝的大石块往对面荡去。

    “对付硬骨头有奇效,毕竟谁能忍受指头一点一点被吊到断的痛苦呢?”

    顾棉这才看见,他们头顶的绳索,竟只栓在了一根手指头上!

    “皇兄好厉害……”顾棉半阖了眸子,“父皇把锦衣卫和诏狱交给你,果然是正确的……”

    ——周卜易,你是否,也……

    奉源二十一年春,周卜易风尘仆仆纵马入神都。

    等着他的不是迎接英雄凯旋的百姓,是圣旨和锦衣卫。

    顾棉不在人群中,母妃将他锁在了偏殿。

    那时候有多崩溃呢?

    顾棉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找了一圈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于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拳头一下一下砸着窗棂。

    鲜血淋漓,伤可见骨。

    他不停,碎木扎进手背的时候,他一边哭一边笑。

    “周卜易……周卜易……”

    “快了……快了……”顾棉就专盯着那满是尖利木刺的缺口砸,“快了!本王…本王马上到!”

    “大不了造反……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找个地方藏起来…隐居。”

    “造反,远走高飞?”母妃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那我呢?你不要母妃了是吗?”

    顾棉的拳头顿了一下。

    是啊,母妃怎么办?她会被赐死的吧?

    怎么办呢?

    顾棉抹了把泪,“一起走……”

    “娘哪也不去”,母妃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娘的阿棉不要娘了,娘找条白绫吊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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