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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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

    八月中秋,月满悬天,辉洒人间。

    太极宫中如常设宴,除了宗亲和太尉一行,旁的寥寥无几。隋霖主宴后推脱不胜酒力,早早回去寝宫。随行身侧的乃虎贲军首领何昱。

    “陛下不必气馁,阿翁说了,蔺稷再猖狂,也不过是人臣。且让他做那丞相去,天子依旧是天子。”

    隋霖停在寝宫外的一处楼台上,登高远眺。

    夜空云遮皓月,缥缈不定,人间寥落,寒意逼人。

    “如今是公爵,公爵之上便是王爵,再往上……”少年眸色沉沉,衬得面色愈发苍白阴鸷。

    “陛下!”何昱道,“我大齐高宗皇帝有训,异姓不封王。”

    隋霖转首看他,目光中带着两分嗤笑。

    何昱垂眸默然,废弃的相职还不是重新立起。

    “如今只看金江以南的那些豺狼,但愿他们能拖住蔺稷,给朕腾出一些功夫!”隋霖细长凤眼眯起,“他如今将亲族撤走,台城留守长史淳于诩,武将方鹤,留一座空城于朕,还不忘屯兵监控!”

    少年天子隐忍不住,一拳砸在廊柱上。

    “臣亦是悔之晚矣,彼时错漏一步,万不该让蒙烨将真药给蔺稷,若是臣将药带回,想必能诱回殿下,如此也算握助了蔺稷软肋,以作他用。”

    “她若当真将心偏向蔺稷处,你便是将药带回来也无用,她左右不要,那般瞎着便是。”隋霖笑笑道,“如今朕也瞧处几分阿姊的性子了,原是我们低估她了,她一个臣仆侍卫丧尽的孤弱女子,能在漳河熬到朕去接她,便是不容小觑的。她有她的主意,寻常手段拿捏不了她。”

    “真要是以药胁她,只怕我们姐弟面上这层友恭之态也没了。如今么,至少还有母后在。”

    隋霖望向章台殿的方向,“她再不满朕,总得顾忌母后!”

    八月秋风瑟瑟,隋霖极目远眺,将杂乱得心绪慢慢压制抚平。

    他难及蔺稷步伐,也无力阻拦他的动作,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会输,只要自己一日是天子,蔺稷之所为便依旧有为他做嫁衣的可能。

    “你之重任还是那批死士,乃我们的希望。好生藏匿训练,以待来日之用。”

    “臣明白。”

    *

    何昱退去。这日他不在职上,回府时在宫门口见得何珣正在马车中等他。

    “阿翁。”何珣撩帘入内。

    何珣点点头,“陛下如何?”

    “陛下心性尚坚,比我们料想的好。”何昱顿了顿,眼前廊腰缦回、朱檐碧瓦的宫阙尚在,从殿宇升腾缭绕的幽冷孤清气莫名缠绕着他,“阿翁,如今局势,我们还要将四妹送入宫吗?”

    “不送入宫,难不成送去冀州丞相府?”何珣剜儿子一眼,“何家出了太后,自然还要出皇后,百年来我们与天家从来都是一体,忠于大隋乃我们何氏的宿命。人生天地间,天高地厚人君最贵,之后方有朱门,再论黎庶,凡是皆有序,大道方可行。天家便是天家,我们断不可学习那些反贼,没了伦理纲常,活披一张人|皮,了无人样!”

    “孩儿失言,知错了。”

    何珣见这个大儿子贯是恭顺,不由缓了神色,“你这次回来,我正好病了些时日。病好了,你又一直忙。你母亲说你寻了我两回,就为你四妹这事?”

    “自然不是。儿女婚嫁自有高堂操持,何轮儿女言说。”

    “你是孝顺的。”何珣笑了笑,想起在家闹腾的幺女,嚷着若是“九哥还在,定也心疼她,不若与他同入地下,倒也自在干净”云云,惹他头昏,深悔当年让

    女儿亲近了那孽子两年,学来如此不恭不顺的做派。

    何昱瞧父亲脸色,略一思索,将话道来。

    马车行驶在月夜下,中秋佳节,原是碧天皎皎,天地一色,共沐明月温柔。

    然随青年话落,原一直撩帘赏月的何珣面色变得阴沉,瞧之月色也凛冽幽森起来。

    许久,他方落了帘,问道,“你说那孽障还活着?”

    “瞧面目自然不是。”何昱回忆在湾子口遭遇第一波刺杀时的场景,“但身手背影很像。最关键的是,我在临近东谷军防线处,发现一只破碎的假肢。”

    “你是说,他易容,装假肢,改头换面地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在蔺稷的庇护下?”

    “我不敢确认,但……”何昱垂下眼睑,“太像了。”

    “阿翁,九郎若活着,他会不会借蔺稷之势向我们寻仇?”

    何珣没再说话。

    他并不在意小儿子的寻仇,纵是他有天大的能耐,也需借蔺稷之手。自己与蔺稷,立场敌对,本就不死不休。无谓多他一个!

    何珣此刻在意的是一桩谶语。

    当年有方外真人给他算过一卦:其命贵无极,辅紫薇,迎太白;然善终不终,伦理不伦,终丧儿手。

    他虽出身大族,但到底比不上皇族出身的新平翁主。当年新平翁主以权压人,强结了这桩亲,为他诞下长女幼子。

    长女三岁时不慎溺水而亡,同年九月他的妾室为她诞下一子,便是何昱。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且抚慰了他丧女之痛,他自然疼惜。

    唯新平翁主沉于丧女之痛难以解脱,又见他人其乐融融,忧思郁结之下,险些痛失腹中二胎。

    待幼子出生当夜,何珣偶遇方外真人,得来那卦。

    于是,本就与发妻不睦的男人,进而愈发不喜其母子二人。

    只是纵然有命格在前,到底虎毒不食子,何珣只是不理未曾动杀心。

    毕竟,小儿慕孺亦不知他们夫妻之事,更不知他命格之说。随帝迁来洛阳时,更为他挡去暗箭,以自己一条臂膀救了他一命。若非遇上丹朱一事,他不会弃子!

    “陛下的死士在你手里,想法子调些出去。” 何珣闭上眼睛,月光在他双眸中泯灭,“尽量除了,若问起,便说是行刺蔺稷的。”

    何昱颔首应是。

    *

    从洛阳送出死士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送出太后的贺礼尚且方便。

    十一月十八,是隋棠生辰。

    冀州城自八月初天子诏书至,九月上旬清卫戍防毕,至十月底原邺城王宫已改建为丞相府,蔺稷携眷入住。

    只是府中格局多来未变,一应还是当年公主行宫模样。只将数座寝殿更换名字重设匾额。从东至西,分别是繁祉殿,长馨殿,葳蕤殿,后有椿萱堂,棠棣台。

    “椿萱”乃双亲之意,“棠棣”寓为手足,很明显这两处是给杨氏和未出阁的蔺禾所留。

    剩得三殿,蔺稷将居中朝南的长馨殿作了夫妻同居殿宇,剩得东西两处,东院繁祉殿为公主独居之用,西院葳蕤殿则留给了他自己独寝之用。

    为此,丞相府属臣暗里没少有过意见,毕竟从来东尊而西卑,天子已似傀儡,何必还给公主如此颜面。

    然公主不仅居东殿而独处,为她尚有课业学习中,只是后院一应书房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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