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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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细观,恐隋棠还受了其他利器的伤,认真提醒。

    “殿下!”董真切脉毕,凑身唤她。

    然隋棠痛极力散,除了额头滚下两滴汗珠,和一点呼吸的声响,再无其他。

    “是她——”

    蔺稷开了口。

    他抱她入内时本欲将人伏在床头被褥上,然隋棠低低呻|吟,贴他胸膛太紧,放下时还在往他怀里蹭去,他一下便松不开手了。遂索性坐于床头,让她伏在自己膝上。

    这会看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又看她那条横贯半个背脊的红肿伤痕,脑海中想起暗子先她一刻传回的话。

    【殿之偏阁,大吵,话不详。太尉击公主,公主还之。】

    彼时,他实不敢相信后一句话。

    何珣疯了吗

    隋棠、隋棠正常。

    毕竟都打过钱斌了。

    这会,他瞧伤势,便也基本确定当时场景。

    十年了,他都还没和太尉撕破脸。

    这厢简直甘拜下风。

    “是她伤后夺物,举掷挥力所致。”蔺稷用帕子擦去她鬓边汗水,拂开跌散在额畔的青丝,心疼又好笑。左右不忍看,别过脸压下嘴角深吸了口气。

    诸人闻蔺稷这话,皆有诧异。

    都知晓长公主从宫中回来,车驾去时司空府亲卫相随,回时更添羽林卫相送,宫中主子左右不过天子与太后,都是她至亲。

    她是如何伤的?又是如何受伤还能或者说还需劳她自个举物反击?太匪夷所思了……

    然当下境况,自不敢有人多问。司空所言也能对上伤势,那提问的女医奉同董真对视一眼,放下了心。

    只是董真切脉后,道是殿下脉象呈涩脉,脉搏细涩,跳动缓慢,脉力较弱。见隋棠疼痛不及清醒,只得拨转她面庞观之,发见嘴角残留了些许淡红色血迹。

    “殿下这是吐血了,可有伤及肺腑?”蔺稷沙场征伐见多了各种伤势,破皮割肉鲜血淋漓的基本不要紧,就怕鲜血点滴或是直接不见血,多半是内脏受伤渗血之相。

    “殿下,您何时吐的血?”董真又问。

    隋棠转回一点神思,虚弱道,“被打时吐了一点,孤打回去后吐了一大口……”

    董真闻言,松下一口气,对着蔺稷道,“如此无碍,殿下初时吐血乃后背被击后,心经郁热结成郁气、血行不畅之故,如此淤血上升而从口出。而殿下第二回吐血正好将先前结下的郁气冲散 ,如此郁气不曾结胸,脏腑无伤。”

    蔺稷听懂了,简而言之就是还击何珣把气出了,眼下就一点皮外伤,筋骨痛。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放下心,只唤林群等人入内,查看隋棠阳白穴情况。

    之前说过,任何时疾、风寒、伤痛都有可能对她阳白穴上的血块造成影响。

    于是诸人轮流切脉、针灸,最终确定血块位置

    未移,大小未变。遂各自离去,或调方配药,或叮嘱药童,或给掌事交代注意事项……隋棠已经力竭,整个人模模糊糊,尤记得蔺稷还在身边,旃檀香淡淡甜馨气让她在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里感到一点舒适的欢愉,就是他的心砰砰地跳,有些吵。她抬起手想要捂住他心口,让声音小一些,却习惯伸起右手,顿时痛呲出声。

    “作甚?还不老实!” 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开,她扯了扯嘴,没能发出声响,合眼睡着了。

    之后伤口起高烧,好几回半醒半睡的混沌中,她嗅之是他的气味,闻之是他的声音。

    他说,“把药喝干净,不然不给蜜饯。”

    又说,“吃两颗便罢,还得漱口。”

    无奈又无法,“把水吐出来,渴了有茶水。”

    一会又道,“只能趴着睡,别翻身。”

    过会再哄,按住她的手,“伤口不能挠。”

    隋棠觉得背上一阵寒凉,是他掀开了被衾,低头近身给她轻轻吹过,开口存了些恼意,“别乱动,触之你负责,你负责得了吗?”

    隋棠转不动脑子,不过是让他给伤口吹吹。然他都没好好吹,一会碰到她这边皮肤,一会儿碰到她那边伤口,还让她负责,有甚好负责的!

    她朝里扭过头声,未几一只手抚在她后脑,厚实温暖。她勾起唇角笑起来,隐约觉得一方阴影落下。

    应是他在看她笑。

    于是,隋棠笑意更盛些,才喝的药正在起效,她笑着睡熟了。

    ……

    这遭既是外伤,隋棠比之上回清醒快许多,不过两日尔。然她在榻上装不清醒,多昏睡了一日。

    实乃脑子清明后,她的心绪却一团麻。

    起初是想着自己受伤一事要如何圆过去,总不能直接说缘故吧。然回忆这两日情景,她刚一回府,蔺稷便怎么说来着。

    【当朝长公主和当朝太尉互殴,殿下可真有本事。】

    他的消息比她更先抵达府邸。

    如此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承认宫中遍布他的人手,是为了什么呢?

    他那样言行谨慎、心思深沉的人,不可能轻易说漏嘴。他这般说,便是深思熟虑后的。

    是要和她挑破最后的窗户纸吗?

    是要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的来路和目的,要掀掉她的面具,他已经没有耐心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游戏到此为止?

    可要是果真如此,又何必给她治伤?

    论起她的伤,近一月中,她伤了两次,都是他尽心照顾。他那样多的公务,府中那样多的奴仆,他若不是自愿,现成的借口,甚至无需借口,谁能奈他何!

    隋棠确定他对自己好,是真的好。也当真如承明他们所言,他对自己有些动心。

    可是怎么就突然摊牌了呢?

    她倒是想和他挑明了。先从阿弟处拿了保证,再让他承诺永远为臣,与阿弟君臣和睦相处,共匡天下。

    总不会是他看出了自己心思,心悦自己到了拱手献之一切的地步?

    隋棠想到这处,差点要笑出声。

    这比她开口说服他一击成功更加天方夜谭。

    ……

    绞尽脑汁一日,最后只能归结于,蔺稷认为她脑子一般,心思不敏,不会在一句话上多思多虑。

    隋棠暗自叹了口气,待醒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便是此时此刻,她醒过来。尚不知是何辰光,只伸手摸索,在榻畔触到一人。她顺着臂膀摸上去,摸到耳朵,额头,发冠,又倒回来触到面庞,便再也不能挪动自己的手。

    因为蔺稷将它拢在了他的掌心,贴上他颊畔。

    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隋棠的心跳一下剧烈起来,伏在枕上的半边面庞格外红热。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沉的,还要说下去,却被咳嗽声打断了。

    “着凉了吗?”隋棠摸他额头,被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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