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梧不栖: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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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昌益点点头,又听得郑来仪语气平静地道:“朝廷内忧未了,又要去挑起外患,父亲难免为此感到心累——大祈的战力,杜叔叔您最是清楚,不是么?”

    杜昌益忍不住叹一口气,实则他亦认为朝廷多树藩镇的举措只是饮鸩止渴,更应加强京畿的兵力,强化禁军以拱卫中央。眼下藩镇林立,其中出身麒临叛军的叔山寻更是朝廷眼睁睁看着他壮大起来。

    “其实我在家中,和谌然说起眼下的边境局势,都觉得河北离不开叔山寻,大祈也离不开他叔山氏,但他们如今已经太过嚣张,只怕长此以往……”

    杜昌益没有说下去,长此以往,只怕叔山氏尾大不掉,迟早自立为王。

    “如今整个河槊都在传,叔山氏得河北进而独霸中原,对这样的心腹大患,圣人当真没有任何想法么?”郑来仪问道。

    杜昌益和郑远持交换眼神,对方的目光中俱是冷峻。

    叔山寻近来的一连串举动可谓目无王法,可皇帝对此未曾有过一句评价,甚至面对一众问给叔山氏的弹劾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揭过。

    和藩使一事,叔山氏和大祈朝廷之间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以他们对当今圣人的了解,这场朝藩之争,迟早要爆发于明面。只是眼下时机不合适而已。

    郑来仪看着面前的父亲和杜伯伯,二人俱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如今却并无十足的底气。她一颗心缓缓下沉:或许是圣人对郑氏及其党羽已经失去了信任,并未将全部的计划透露给郑远持和兵部所知。

    杜昌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衙署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腊月初八,绵韵诞下一子。逢当日玉京初雪,孩子便得了乳名“阿霁”。

    杜府喜获麟儿,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杜昌益对这个孙儿打心眼里喜爱,接连一个月天天从朝上早退,兵部衙门更是索性不去,只为早点回家多看看孩子。

    郑来仪去杜府探望尚在月子里的郑绵韵,她靠在榻上,哭笑不得的语气:“眼下在兵部,倒是夫君比君舅还要忙些。”

    一场生产大耗元气,郑绵韵本就瘦弱,看着更是憔悴了不少。郑来仪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替姐姐拭去额头的虚汗,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怪:“难道兵部离了他就不转了,杜叔叔都能走得开,偏他就走不开?眼下你不必那些公务重要?”

    郑绵韵正欲替丈夫分辨,便听见房门口响起杜境宽的声音。

    “绵韵,我回来啦。”

    郑来仪转过身,见杜境宽一身绛色官袍,头戴纱冠,显是刚刚散衙。他来不及换衣裳,径直朝内室过来,望着榻上的妻子,目光中流露暖意。

    “还好么?”杜境宽伸手探了探妻子的额头,早上离开时似乎还微微有些发热,郑绵韵微笑摇头:“我没事。”

    “霁儿呢?”

    “奶母抱着去东院了。”

    杜境宽一边摘下头上的官帽,一边感叹:“现在我见儿子都得和父亲抢了!”

    他视线移向一旁坐着的郑来仪,笑道,“我这一路紧赶慢赶,耳朵倒比脚底板还要热得厉害,原来是妻妹在这里骂我呢!””

    “难道不该骂?”郑来仪抱着手臂,掀眉看他。

    “该骂该骂,我这不是有事耽误了么。”

    郑来仪嘁了一声,“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连绵韵都顾不上。”

    “揽川营的事。”

    杜境宽毫不意外地看到郑来仪面上神色起了变化。

    “塞北发生饥荒,乙石真纵容执矢部接连进犯北境掠夺食粮,严子确下辖的陇右几乎五天一小战,三天一大仗;几日前,一支图罗军队突破了驭军山,突袭揽川大营。”

    郑来仪站了起来。榻上的郑绵韵也跟着神色紧张了几分。

    “他没事。”

    杜境宽简洁道,“但军营里出了些乱子。叔山梧麾下有一半的士兵是胡人,因为这次骚乱,军中胡汉之间出现了敌对的情绪,有一名营长训练时刻意刁难营中胡族士兵,致一名图罗士兵重伤,受伤者的同族不忿,双方便打了起来。”

    “那怎么办?”绵韵忍不住担忧地问。

    郑来仪神色凝重,叔山梧麾下军纪一向严明,遇到这样挑拨矛盾的军官,他绝不会手软。

    “他斩了带头作乱的营长,还将伙同那营长闹事的人都赶出了军中。”

    杜境宽看妻子脸色有些发白,知道她向来胆小,最听不得这些打打杀杀,便不再深入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郑来仪。

    “那被处决的营长是从槊方军抽调的,和鱼乘深有些关系。他心中不满到兵部举告,才刚应付完他,看样子过不久圣人那里又要收到一份弹劾叔山梧的奏文。”

    郑来仪听杜境宽的语气,知道他定已经在鱼乘深面前帮叔山梧说了话,才让鱼乘深不满,非要去御前告状。

    “军规有定,带头寻衅者斩。他的处理没有问题,兵部的立场也算客观公允。”

    杜境宽笑了笑:“圣人可未必这么想。不过你这么说,定然比圣人的宽宥还要令他开心,不枉他还费尽心思给你传信。”

    “给我……传信?”

    郑来仪一怔,只见杜境宽从袖中摸出一封直呈兵部司的信封,落款正是揽川营。

    她面露犹豫,“……这是军报?给我的?”

    杜境宽点头:“也不知该说他胆大还是谨慎,知道兵部司军报一律由我拆阅,给你的信贴在军报的背面,我拿到手才发现。”

    这种从边镇大营发出,八百里加急送往中央的军情急报,非收信人不得妄拆,倘有闻者告者,皆诛之。

    被无数眼睛盯着的叔山梧,竟想起用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传讯给她。

    郑来仪展开信笺,只瞥了一眼抬首第一行字,脸上便腾然烧了起来。

    「吾念椒椒:别经数月,思何可支。」

    恣肆流畅的笔锋一如其人,短短几行文字间却藏着脉脉垂念。叔山梧的信中没有细说他身处险境,在苦寒北境内外交困的难处,只用沉着的口吻让她安心,告诉她“鄙寓均安,可释远念”。

    落款是简单的二字:梧郎。

    郑来仪的视线落到信笺的角落,那里用黑色的笔描着一株骨节秀丽的山胡椒。是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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