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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恰如天上月》 90-100(第23/23页)
个人在净室里呕得惊天动地,出来后就给他下了一道严令,“往后在我面前不许提吃——呕!”
……
李勖这一整个下午都处在一种诡异的焦灼之中,像是极高兴,又像是极不安,像是急匆匆地想要出门又像是一步也挪不动脚。
午饭后,他教人备了几大车礼,亲驾轼车,声势浩大地出门而去眼角眉梢带着藏不住的喜色,嘴又刻意抿成一道线,也不知是要对谁表达谢忱,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孟晖偷着瞅了他好几眼,一时也没敢多问,直到跟着他寻到了姑母温嫂跟前,孟晖这才恍然大悟:啧啧,原来是夫人有了,怪不得!
李勖请温嫂入府试脉息,照着她的推荐又延请了两位长于妇人科的府医,还想着人聘请合适的保母厨娘,温嫂提醒他,这个最好要谢家来办,世家大族于养育事上自有他们的长处,比自己挑选来得牢靠。
李勖正想着去给岳父报喜,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理,转身便要往山阴而去刚迈出一步才想起来还未与温嫂辞行于是又回过头来道:“多谢阿嫂。”
“将军快去吧!”温嫂笑早就得不行忍不住又揶揄他一句,“再耽搁一会儿,怕是误了回府的时辰!”
李勖笑出了几分腼腆,趁着春风将车驾起了一道几丈高的烟。
……
谢太傅一回到会稽就住进了山阴的春在堂,摆明是与世无争的姿态。
与女婿一番交锋下来,他是没有完全落败,认真算起来,还算是靠着女儿扭转败局,最后转败为胜了。可经了这么一场事后,他老人家到底是有些心灰意冷。
女婿手段狠绝就罢了,爱女和幼子竟然也胆大包天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句,就干出了先杀主政大臣后挟天子令诸侯这样石破天惊的大事。
李勖最后竟然妥协了,这也有些出乎他老人家的意料,年轻人的行事,他真是有些看不准了。
谢太傅从前颇自得于旁人对他的评价,“老谋深算”,如今却觉得这个老字很是刺耳。人就是这样,不愿服老的时候便是已经老了,得劝着自己耳顺。
闻听下人来报,说是李勖拜访,且未携韶音,谢太傅便也不打算给他脸面,直接教人将他挡在了外头,“告诉他,老夫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请李将军回吧。”
如今的李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糟老头子,在他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不过,老人家也有老人家的权力,谢太傅与权力打了一辈子交道,早已深谙其中三昧,即便最后只落得一个老人家的权力,他也得好生使用,保不准会有四两拨千斤的奇效。
下人不一会儿又进来,“太傅,郎主说他有要事相告,恳请一见。”说着呈上一柄象牙麈尾,“这是他特地为您寻的。”
谢太傅掀起眼皮,朝着那柄麈尾睨了一眼,半晌后淡淡道:“教他进来吧。”
李勖早就料到岳父不会给好脸色看,也绝不会说出什么顺耳之言,果然,谢太傅见到他之后,第一句说的就是:“嗬!老夫当年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不善言辞者往往极善聆听,李勖拿出坚守不战的耐心,任谢太傅说什么,他始终不愠不怒,到紧要处才会微笑着回上一句。
譬如在谢太傅说他“你好大的本事”时,恭敬地回上一句,“全赖岳父提携”。
如此,翁婿二人不阴不阳地来往了几句后,各自都在心中为对方下了评语。
李勖的评语无甚新意,仍是那句“老狐狸”;谢太傅肚子里的学问比他吃过的盐还多,月旦人物亦恰切得多。他观李勖,原是龙骧虎步,天日之表,没想到这小子的真身竟是一条蛟龙,许是兴风作浪多了,再怎么闷声不吭地蜷着,看起来也透着一股凉飕飕的阴气。
“行了,我也乏了,当下紧要关头,军中必是离不得你,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不必在这里空耗,老夫也该颐养天年。”
谢太傅将后半句“眼不见为净”咽了回去
他夹枪带棒地发作了一通,碰上李勖这么个闷葫芦,自觉有些无趣,既失了名士风度,也有损长辈威严,索性就下了逐客令。
李勖却不想走,好不容易等到岳父将火气撒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才是报喜的良机。
他直起身来,朝着谢太傅一揖,两句话将老岳父说得老泪纵横。
第一句话是:“岳父于李勖有大恩,李勖却恩将仇报,对不住岳父。”
这句话倒是没教谢太傅掉眼泪,只是心里头松快了不少。
他自问对这个女婿不错,虽然招他为婿的确是图他的兵马,赌注也并未只押在他一个人身上,可是谢家也将能给他的都给他了,更别提还嫁出去个如珠如宝的女儿。
谢太傅一想到韶音,又觉得吃亏的还是自己。
李勖听到岳父淡淡地“哼”了一声,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如今初为人父,虽说孩子还没落生,倒也稍稍能体会得一丝父亲的用心。诚如阿纨所说,若是没有谢太傅这个父亲,哪能有今日的她,所以他方才那句“大恩”确是发自肺腑。
李勖的第二句话是:“请岳父看在外孙的份上,宽宥小婿。”
这话出口之后,身前的老人半晌都没有再吭声,李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岳父已经老泪纵横。
谢太傅这一哭,就从太傅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老人家、纯粹的岳父,反倒教李勖有些尴尬无措。
他只会哄阿纨,可不会哄她的阿父。
半晌过后,谢太傅叹息一声,看着他道:“这才哪儿到哪,等到你的孩子出生了,你看着它从襁褓婴儿长到能跑会跳,逐渐会哄人、会顶嘴,再到它也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你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李勖垂首应了一声是。
他实在想象不出亡父为了自己落泪是什么模样,自然,亡父那样的人也是决计不会为了谁而落泪的。李勖也想象不出自己将来会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只是为谢太傅这一哭所震,心头的滋味有些复杂。
“你扶我起来”,谢太傅忽然朝他招手,“我要去看看我的女儿。”
李勖忙扶上他,劝道:“天色已晚,路途也不甚近,阿纨必会心疼,岳父且待一夜,明日一早我再来接您。”
谢太傅坐回去看他稍微顺眼了一些,将地上那柄麈尾拿到手中,端详了一会,轻轻摇了起来。
博山炉烟气袅袅,随着麈尾的挥动变幻成莫测形状,谢太傅的面孔云遮雾罩,李勖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只听岳父再次开口,问道:“存之,你可知阿纨为何隐瞒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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