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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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伯没想到早已东窗事发,只好赔笑:“到底是老二的孩子,咱们没接到身边养着已是理亏,你不知道街坊四邻说得有多难听呢!给些银钱打发了他们,也好堵上那些人的嘴。”

    丁氏心疼那两串铜子,哼了声:“大姐儿既然回来了,本该她养着济哥儿和湘姐儿!长姐如母,便是告到县令大官人那儿我也是有理的。”

    但沈大伯给都给了,她便也不挑这个理了,只是不许沈大伯再去管他们。那沈大姐儿在金陵三年倒是历练出来了,一张嘴不得了,把沈大伯都哄得找不着北了!丁氏担心沈大伯过去瞧了,又得掏银子接济他们,那不成了无底洞了?

    虽说当大伯的不好不管侄子侄女儿,但也不能管一辈子吧?家里又不是吃皇粮的,谁家银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丁氏嫁了三个女儿,每个女儿都陪嫁了一百贯,这嫁妆钱都快把家里掏空了!她还得攒钱给海哥儿娶媳妇,嫁女儿费银子,娶媳妇的花费也不枉多让……她是个精明盘算的人,自然不想在别人的孩子身上花费那许多。

    海哥儿坐在车辕另一边,手里油乎乎地捏着个大鸡腿儿,啃得满脸是油,听见丁氏提起济哥儿他们,只觉得这个刚刚消肿的脸颊似乎又疼起来了。

    他胖得两只眼都挤成了一条缝,这条缝里正因想起了当初的争执而感到委屈。海哥儿心里一直觉着自个没什么错,济哥儿在沈大伯家砍柴提水,被丁氏当长工使唤,却从来都不提自己冤死的父母与阿姊。当初沈二夫妇被一身朱紫的权贵当街撞死,在汴京也是轰动一时,但最后两条人命没了也就没了,无声无息,叫人唏嘘。

    同窗们聚在一块儿也会说悄悄话,有人议论他爹娘被权贵撞死的官司不了了之了,还有人奇怪,便提了句:“他不是还有个阿姊,听闻嫁给了个前程远大的读书人?怎么不回来带他们去南边过活?自家亲阿姊不投奔,倒一直赖在你们家中……”

    海哥儿听丁氏抱怨过好几句,便大喇喇地说:“还能因为什么?沈济整日一副死鱼脸,嘴又不甜,谁愿意养他啊!一准是他亲阿姊都嫌弃他,才会将他丢在我家,一走了之的!金陵繁华,又是江南鱼米之乡,在那儿乐不思蜀了,谁还记得他呀?”

    同窗们便哄堂大笑起来:“死鱼脸,话粗却贴切!”

    “若我是他阿姊,我也不愿带俩拖油瓶去夫家,还不知要被人怎么编排呢!”

    海哥儿嬉笑地接话:“我阿娘说了,他那个阿姊啊,从小便是个没主张的软柿子,叫人说两句重话都能掉泪的,极没用!遇事不说奋起抗争,而是如一只缩头乌龟般,只晓得自欺欺人,躲起来哭。一滩烂泥似的怎么都扶不起,最是让人瞧不起!还让我的四个阿姊决不能学她这幅做派……”

    话音没落,正好路过听见此话的济哥儿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当时那一拳头过来都给他打得两眼冒金星,连哼都来不及哼,又一拳过来了。

    那家伙还骑在他身上,狠狠地揪住他领子,一双眼里好似淬了冰似的,厉声骂道:“你胆敢再辱骂我爹娘和阿姊一句!我一定打死你!”

    海哥儿又疼又害怕,哭嚷了出来:“你不是也恨你阿姊啊?我都听见了,湘姐儿哭着要找你阿姊,你还恶狠狠地说不许再提她!你自个都恨她,凭什么打我?我哪一句说错了?”

    回答他的只有济哥儿粗重愤怒的呼吸声,以及又一拳。

    同窗们来劝架,也被他打了。

    最后乱成一团,刘夫子赶来一瞧,气得胡须都炸开,问明缘由后便将先动手的沈济赶了出去。

    之后他阿娘家见到他鼻青脸肿的惨样,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立即抄起扫帚将济哥儿怒骂打了一顿,连同哭得快倒不过气的湘姐儿一并扫地出门了。

    济哥儿被打得嘴角出血,却没有回头,更没有哀求,反而紧紧拉着湘姐儿的手,就这样冒着大雨,一步步走进雨中,很快便瞧不见了。

    后来,海哥儿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那天听闻沈济的阿姊回来了,还领着他上门来时,海哥儿正在外头疯玩。他挨了两拳其实也不重,只是皮肉伤,青紫红肿了几日就好了,一点儿也不耽搁他出去玩。但回来时沈济、沈湘与他那个阿姊早已经走了,他没见着。

    以前沈二叔、二婶子还在时,他过年过节也见过沈大姐儿,沈大姐儿是沈家那么多女孩儿里生得最好看的,美得像个花骨朵似的,但她总是低着头,与人说话都羞涩地扭着手帕。

    阿娘顶顶瞧不上她,提起她没一句好话,总说她小家子气。但那日她领着沈济、沈湘找来,阿娘虽然很生气,还与爹爹吵了好些时候,但最后消了气,竟然冷哼了一句,与爹爹说:“你们家老二这大姐儿总算长大了,有点儿当阿姊的样了。”

    海哥儿不懂阿娘什么意思,反正他也不想跟济哥儿他们在一块儿了——那沈济打人也太疼了!

    而且……他不过说几句闲话他便动手打人,爹爹说他们虽小,却也是读书人了,怎么能如此粗鲁,难道不应当以口还口吗?

    他摇了摇头,又啃了一大口鸡腿儿,还不及吞咽,又想起了一件事儿,便回身跟丁氏说:“娘,隔壁的小豆说金梁桥上新来了个烙饼西施,烙得饼子极香,他们家凑巧买过一回,香极了!咱们一会儿去瞧瞧,买上几个呗?”

    沈大伯眼睛也一亮:“哦?烙饼西施?”那一定生得很美咯?

    丁氏沉下脸来,抬起巴掌,使劲给这爷俩都一人扇一下:“咱们是来办正事儿的,一个就知晓吃,一个……”丁氏瞪了沈大伯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烙饼西施怎么了?你也想去瞧瞧?”

    “不瞧不瞧,没什么好瞧的!”沈大伯后背汗毛竖了起来了,立刻摆手,改口道,“有这时辰,倒不如收了租子给你多扯两块好布做衣裳。那布店老板上月还说要进一批云纱呢!”

    海哥儿更是捂住脸不敢吭气。

    丁氏这才面色好了些。

    三人赶车一路行至金梁桥,过桥时海哥儿与沈大伯还是悄悄张望,却没瞧见什么烙饼西施,走到桥中时,路过一家卖香饮子的铺子,正好听见有个牵着驴的男人与那胖娘子打听:“那卖饼的娘子呢?”

    “卖光了!人都家去了!”

    “这才过午时,怎么便收了摊了?”

    “自然,人家生得貌美,又烙得一手好饼,多得如您一般的官人慕名而来,何况午时呢,早市还没散她便卖光了呢!记着,明儿她天不亮就会来,您请早吧!”胖娘子磕着瓜子,嘻嘻地打趣儿道。

    那人被打趣得无地自容,赶忙牵着驴走了。

    海哥儿听得分明,失望地回过头,竟早早卖光了,那烙饼西施怎么并不多卖些?

    “那不是魏家点心铺子的掌柜?”丁氏倒是认得这询问的人,琢磨道,“看来这卖饼的娘子手艺不错,连这魏掌柜都来买她的饼了!”

    丁氏烧饭如炼丹,能把锅底烧穿,因此一家子这身肉大多都是在外头下馆子吃出来的,所以听闻金梁桥有了没尝过的美味,便也留了心。

    “可惜来晚了,不然咱们一家也买几个尝尝。”沈大伯甩了鞭子,一家子慢悠悠地过了桥。

    他们刚离开不久,金梁桥附近的杨柳东巷里,沈渺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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