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离婚: 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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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倪雄赳赳地往前走,不过几步,脚步逐渐慢下来。

    她喜欢穿高跟鞋,鞋跟越高越细越美,但因为廉价,底子不是软皮的,踩着非常硬,加之刚才踢了石墩,整只脚疼得发麻发木。

    地铁口在前方一公里,以这样速度走过去需要十几分钟,应倪往前望了望,又低头看看脚,郁闷地叹了口气。

    对于陈桉的邀约,她一点也不心动,甚至反感。

    如果停车的人是余皎皎,还有点硬着头皮上去的可能。因为她宁愿在女人面前丢脸,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狼狈摊开在男人眼前。

    老城区人`流密集,热闹嘈杂,狭窄的人行道两旁汇聚了卖小吃的商贩,在青色的石墙上晕出腾腾白汽。

    闻着香味,一整天没怎么进食的应倪更加走不动道了。

    旁边有一家卖夹馍的。应倪转身过去,摊前站了两三个人,老板忙着切肉,砧板被剁得噔噔作响。

    “怎么卖的?”她问了两遍。

    老板低着头,因为生意繁忙而有些不耐烦,“上面写着!”

    应倪抬眼,一张塑封过的a4纸贴在付款码旁边,表面混着汽车扬起的尘土,油腻的,隐在同样布满灰的招牌里。

    只有鬼才看得出来。

    小份八块,中份十块,大份十二。

    糟糕卫生的环境意味着价格实惠,就是不知道分量怎么样。

    “你要什么?”老板见她站了好久。

    应倪说:“我再看看。”

    “你站过去点,别挡住别人了。”老板扯过一个纸袋,将夹好肉的馍递给旁边的女人,应倪抻脖子问:“你这是几块的。”

    女人回答:“十二。”

    肉这么少,一点也不地道。应倪立马掏出手机:“老板,要个八块的,少放青椒。”

    她一边扫二维码一边用余光关注老板的动作。老板剁碎了一大块肉,但只划了一小角塞进馍里。

    都不够塞牙缝的,应倪抬起眼,“算了,十块的。”

    老板撑开馍,夹了额外的肉进去。多加的两块钱的肉和八块差不多。

    “还是要十二块的吧。”应倪又道。

    老板看了看应倪,表情很不友好,似乎在埋怨“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应倪视而不见地保持微笑。

    肉塞了又塞,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塞不下的掉在了包装袋里,应倪心满意足地接过,心情总算好了点。

    但很快,她的情绪又down了下去。

    同学会的合照出来了,余皎皎不仅发在群里,还编辑了朋友圈广而告之。

    应倪叼着饼,越看饼抓得越紧,脸越阴黑。

    站在最边上就算了,怎么只有半张脸?

    并且所有人里,只有她这样!

    反观余皎皎,一身d家的秋季秀场新款,搭配鸽子蛋大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地站在c位,脸是精修过的,眉眼像回炉重塑了一般。

    就连陈桉这个曾经的边缘人物也西装革履地站在了男人堆里的中心。

    对比之下,应倪灰头土脸,极其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或是想印证什么,她从嘴里取下饼,点开云相册,翻找出很多年前拍的一张班级合照——

    她站在陈桉如今的位置,陈桉站在她的位置,丝毫不差地换位。

    好巧不巧,陈桉的脸也没有完全照进去,不过只是缺了耳朵和右边的眼尾。

    照片里。

    应倪抱着束鲜花,眼睛明亮,笑得无比灿烂。

    陈桉平视前方,瞳仁黑漆漆,看不出表情,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绿灯亮起,应倪纹丝不动像个地标,路人像流水一样从身旁经过。

    她回到余皎皎朋友圈,盯着处于中心位的陈桉,机械、快速、凶狠地嚼馍。

    就好像。

    陈桉越俎代庖,篡了她的位。

    应倪小心眼地将同学会合照从相册里删掉,收起手机,往前走去。这个动作导致嘴里的馍掉了。

    好在外面有层塑料袋,她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拨开袋子,夹在人群中,边走边吃。

    不免想,人果真逃不过真相定理,从前嗤之以鼻的路边摊,如今从地上捡起来都吃得津津有味。

    人生啊。

    谁也料不到。

    应倪双手抓馍,狠狠咬了一大口。就在这时,想起什么,忽地停脚,她杵在斑马线中间,背脊挺得僵直。

    足足过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回头看去。

    还好……

    梧桐树下找不到那辆黑色宾利。

    陈桉已经走了。

    -

    应倪换了三次乘,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下地铁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到家已是十一点半。

    她住的地方位于四环边上的常乐街道,城乡结合部,大片大片待拆的棚户区。

    环境差,离地铁口远。应倪不是没想过换地方,奈何租金太贵,靠地铁口的套一,就算位置不好,也要三四千块。

    外边传来醉鬼吵架的声音,她一进屋就倒在沙发上,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躺了很久才坐起来处理脚后跟磨破的水泡。

    这时,电话响了。

    瞄了眼,是房东。

    她放下酒精棉片,三两下嚼碎化了一半的糖果。然后惆怅地发起呆,任由铃声响了好几秒才接通。

    房东是个急性子,每次房租晚给几分钟,便要打电话过来催促。不接电话就跑来把门敲得震天响。

    应倪拿着手机,趿上拖鞋往卧室走。温声温气地让他宽容几天,等过几天发工资就马上转过去。

    “几天?”房东抓住重点。

    应倪:“十八号。”

    房东不太情愿,但见她之前从来都是准时缴纳房租,“十八号早上哈,过了时间我就把房子租给别人了!”

    应倪心里冒火得不行,嘴上却要不停地说谢谢。

    电话一挂,手机被扔到床上,砸在被子上,凹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她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望着潮湿发霉的天花板。

    仿佛连呼吸都是别人的。

    其实她手上还有点钱,完全能覆盖房租,但妈妈的药费和护工费也快缴纳了。

    即使等到工资下发勉强度过难关。

    可下个月呢?

    医院那边又该怎么办?

    应倪思考着捞过手机,将购物车里618预售的护肤品和衣服全部删除,往上滑时,之前没退出的相册弹了出来,界面是高中那张合照。

    有些记忆不是没有,而是封存已久,需要一把开启的钥匙。

    应倪看着照片,在夜深人静的出租屋里,忽然想起一些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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