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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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广寒也才终于明白,原来新婚之夜的“索求无度”,不过只是“温柔地伺候”罢了。彼时新婚燕尔,燕王一些阴暗的欲念并不敢轻易施加在他身上。

    可昨夜,是他自己说的,凡是想试,都让他试。

    那燕王自然有了放肆的理由!

    什么西凉人丧心病狂的癖好都暴露了,慕广寒扶着腰直想骂人,暗道日后生活艰难!

    ……

    勉强用过午饭,慕广寒拖着被掏空的身子又回到床上。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无尽疲惫,腰有千斤重。半梦半醒间,一只滚烫的手在腰上轻轻按揉,带来丝丝缕缕的舒缓与放松。

    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棂,也带得整个身上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渐渐又恢复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舔狗属性,习惯性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一刻竟晕乎乎地想着……尽管,一夜荒唐确实不堪回首。

    但至少。

    有人对他这副破烂身体,这么久了依旧珍视渴求,这让他感到一丝安心。慕广寒就这么倦倦地枕着这份沉甸甸的安心,提起最后的清明,低声与燕王讨价还价。

    “那……什么都试过了,就不许……再生气……”

    “好。”燕止飨足后总是格外大度。

    这简短又坦荡的回答,反而弄得慕广寒心里酸涩涩的。

    指尖继续在腰间按揉,他声音沙哑困倦,继续轻声嘀咕:“骗我”

    “……肯定还生气,随便吧。反正,你也一直,都觉得我可恨。”

    燕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确实可恨。”

    “但反正你可恨,也早不是一日两日。”

    ……

    三日后,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苍穹如洗,湛蓝深邃,两路大军在安沐古城门口分别。

    燕止捉住慕广寒的后颈,闭目,额头相贴:“一切小心行事,切莫受伤。”

    “……”

    “嗯,你也一样。”

    短短三日匆匆而过,转眼又要分别,慕广寒依旧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不太真实。燕止转身远去,黑色披风飒飒,他不自觉握紧缰绳,指节发白。

    “阿寒。”

    燕止忽然回首,声音温柔坚定,拉着战马逆光而立。

    阳光刺眼,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化为一枚轻羽掠过过去刀光剑影、烽火连天的战场。从曾经的对立歧途,到携手并肩,再到如今的休戚与共,他们的命运不知何时早已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慕广寒心跳如鼓,喉头发涩,复杂的情绪在胸腔翻滚,最终只化为故作轻快的笑:

    “不如咱们打个赌?比比看谁能更快攻下祭塔。”

    逆光中,他看不清燕止那一刻的表情。

    这么些年,燕止一直努力想要赢过他一回。可此刻,却只是驻足良久,然后缓缓道:“活着。”

    “跟我一起,活着回来这里。”

    活着,回来南越大地。

    回来这个春暖花开、洛水潺潺,小黄鱼游弋其间的江南水乡。

    “活着回家。”

    回他们那座半山腰上刚刚建好的婚房,哪怕宿命早已注定他们相伴的时日也许不多。但至少不是今次,他也不愿这次相见,就是他们的永别。

    “好。”

    慕广寒郑重点了点头。

    燕止这才勾唇一笑,策马转身,日光下的银发熠熠生辉。慕广寒心口随之发紧,明明短暂浮生、无数离别,却好像从来不曾这么涩然揪心。

    “燕止!”

    “……”

    “待到重逢时,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云朵遮蔽太阳,他终于看清了燕止的笑意。

    那一刻他的笑意里有燕王的张扬,又有很久以前的明眸温柔,宛如记忆中那一片最暖的光和云。

    “一言为定。”

    ……

    朝霞如织,璀璨绚烂。

    两路人马如雁阵般向不同方向远去,直至消失在彼此视线。

    很快,日头攀升,光芒慷慨地给南越巍峨高耸的城墙镀上一层浅金辉煌。城墙外侧,护城河如同一条银链波光粼粼。城下的苍茫平原上,一座座铁壁营寨壁垒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桥头耸立、守卫森严。

    何常祺一身光闪闪的金盔戎装,手持他拿寒光凌冽的长刀,一大清早正在城墙之上巡视。

    刀削斧凿、沉静俊美的面容之下,心里却如潮翻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兵分三路,燕王带纪散宜一行人去东泽风祭塔,城主则带赵红药一行人向西凉水祭塔进发。

    而他,何常祺,作为西凉最强的战斗力,则被委以重任,留下来与洛南栀、邵霄凌一起共同镇守大本营南越!

    燕王把大后方留给他,这份信任倚重何等沉甸!谁成想临行前,师远廖那个蠢货却来嘲讽他:“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把咱仨都带了,偏偏就不带你,其实是嫌你碍手碍脚?”

    “你懂个屁!”

    何常祺怒目而视,白眼翻得那叫一个利索:“带上你们仨,还不是因为信不过你们能独当一面。哪像我,凭一己之力就可护南越周全!”

    他说着骄傲仰头,目光如炬紧盯天空中盘旋的雄鹰。随即又低下头,认真看了看自己满是老茧的手,以及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长刀。

    这把长刀,被修过五回。

    第一次,是他小时候拼命练功不慎将刀弄出了卷口。第二次则是年少时演武场输给燕止。第三次是他从仪州战场回来。第四次是在北幽神殿弄坏。第五次是从北幽皇都逃到洛州,邵霄凌尽地主之谊,给他换成了南越精钢。

    五次翻修,见证了西凉醒狮何常祺的成长,更承载了他荣耀。

    如今回望,他最初上战场,他为了什么?不过是不甘被父母光芒掩盖,年轻气盛一腔豪情,想为自己打一个前程罢了。

    直到后来才渐渐长大,明白了众生不易、百姓疾苦,初心渐渐变得沉重。如今再抬头,看那头顶撕裂天际的浮屠阵法,他心中的信念早已不再只有个人荣辱、家族荣耀,更有了守护天下的职责在身。

    但,守护天下,何其责任重大啊……

    他不由叹了口气,身后,洛州侯邵霄凌也上来了城楼,正在指点一队亲兵,神情专注认真,全然不似平日里吊儿郎当。

    “呵……还别说,有些人偶尔严肃起来,倒也还能装装样子。”

    何常祺嘀咕着,又从城墙望下去。城下,是洛南栀的巡回轻骑如风般掠过草原。旁边,是李钩铃和沈策铜墙铁壁般的营寨。钱奎将军正在另一侧刻苦操练的甲胄兵,所有人严阵以待。

    他们是他之后一战的战友。

    而这一战,也将是他们所有人一生最重要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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