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250-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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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一个个往临华殿跑,都摇摇头,说郑德妃的身子糟糕极了。看着宸王茶饭不思的模样,往日对答如流的孩子总是出身地望着空中飞舞的风筝,女儿直着眼神一直哭,想起自己年幼丧母,皇帝慌了神,走到殿外怒道:“谁都再不许提什么殉葬不殉葬的事,朕不当那昏君。”又命太医竭力医治郑琼,要是她死了就让太医院陪葬。他要让郑德妃活着,抚养、庇佑他们的一双儿女。

    其实细究,郑德妃真的一心求死吗?未必,她多半是有意为之,拿她的大半条命赌皇帝对一双儿女的怜悯。

    万幸,她赢了。

    ……

    过了两日,丁吉对皇帝说道:“刘太妃之事,淑妃娘娘早就知晓,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怎么近日抖了出来?”

    皇帝哼笑:自然是为了间离他与郑德妃。

    这么看来,德妃要殉葬的传言多半是从周淑妃口中传出去的。

    推测出真相后皇帝的心中微微一冷:有这对母子在,只怕日后宸王的储君之位不稳,他们太不安生了。

    当夜他称自己有些头晕,叫太医院熬了一碗汤药来,又召周淑妃前来侍奉:“这药看着太苦了,朕不喝。”

    “万岁爷多大个人了,”周淑妃嗔怪道:“怎么还怕苦?”

    说完像从前一样那银勺另舀出两三口来尝了尝,然后才端给皇帝:“万岁爷,不苦啊,你看妾都喝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放那儿吧,朕不想喝。”

    周淑妃讷讷地将药碗放在几上,柔情小意陪了皇帝一会儿,忽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而后那痛遍及周身,她失了仪态,痉挛地缩成一团跪在地上:“万岁爷……这……”

    皇帝淡淡地说道:“你方才喝下去的是牵机药。”

    牵机。

    大名鼎鼎的毒药。

    周淑妃听了之后浑身抖如筛糠,又疼又惧之下神智都不清醒了:“万岁爷饶命,妾错了,妾知道错了……”

    在地上打滚不止。

    “郑德妃的事,是你主使的吧?”

    周淑妃满脸是泪也有汗,艰难地扯着嗓子说道:“妾一时糊涂,还请陛下看着妾入宫多年的份上,饶妾一命吧,彧儿还小……”

    她已快疼得昏了过去,意识逐渐模糊,她看不清皇帝的脸面,不知折磨了她多久,两个宫人过来将她拽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身上一股秽臭味儿,竟是坐在马桶上,她吓得又哭又叫:“来人,来人啊……”

    她是不是死了,这又是什么光景。

    庆春殿的大宫女周龄跪着扑到她面前哭道:“娘娘,奴婢在呢,您看看奴婢……”

    周淑妃抓起她的手掐了一把,见了血才放开:“本宫没死,还活着还活着……”

    “万岁爷送您回来时候说您误喝了他的药,”周龄泣道:“让您歇着,可娘娘您自打回来后一直腹泻呕吐不止……”

    连茅房都出不了。

    “快去给本宫请太医,”周淑妃哭着发抖:“怎么不给本宫请太医……”不知那是什么劳什子的药,她头疼欲裂,浑身疼得厉害。

    周龄跪下哭道:“万岁爷说不让太医给您瞧病,让您……”

    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死了拉倒,让她自生自灭。

    闻言,周淑妃眸子里不多的光一瞬像被全吸走了一样,只余下一片灰暗:“……”

    一通折腾下来,周淑妃也去了大半条命,只能成日躺在榻上。

    ……

    到了三月十二,花动一城春色,沈持终于收到来自岭南的音讯,送信的驿卒手里没有信,只给他带了句话,说江载雪已动身启程,月余后就能抵达通州府。

    “他的病好了?”沈持惊喜地问道。

    驿卒吞吞吐吐:“江大人……岭南没有良医可治目翳,江大人说等回到通州府,再好好治治……”

    沈持的人去得及时,江载雪得以寻医治病,但终究是耽误了一段时日,他的目障愈发严重,已不能视物,是以没有写信送来。

    第260章

    “目翳?”沈持浅声重复了这两个字一遍, 微垂的眼皮掩住了眸中的寒光:“本相知晓了,多谢。”

    赏了一把铜板把驿卒打发走。

    户部的案比已近尾声,他几乎不用再为此事操劳, 然而沈家门前好像忽然开了集市似的,总是人来人往, 找他的各衙门官员一个接着一个,他依旧腾不出空闲来, 沈持正要找找是谁偷走了他的时间,忽然想起来:曹慈下狱之后, 右相的活儿没人干也得他接手操办……

    怪不得依旧忙得像陀螺。

    这一刻, “学成文武艺, 货与帝王家。”这句古代卖身打工的话具象化了。

    当日直到夜里二更末,沈持送走来访的工部官员, 听他们汇报完春夏之交各地修整河工之事, 才得以暂时闲下来。

    目翳,眼疾……他心中念着江载雪, 忽然想起他曾在翰林院浏览过的本朝皇帝的起居注中记载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寥寥两句话, 先帝晚年曾被眼疾所扰,得暹罗国进贡一药方医治好了……

    只知是暹罗国进贡的药方,所用何种药材,未有记载。

    沈持换了身干净的官袍, 连夜递了帖子给太医院闻讯, 谁知值守的太医麻无双却叫人回话:说先帝当年是有用过暹罗国一个药方医治眼疾, 药到病除,只是不知为何底方未交给太医院留存,说这事儿要去问曹慈, 他或许知晓一二。

    曹慈。

    唉,怎么偏偏是他。

    沈持心中丧气,他站在院子里踱步,到了三更初,忽然送来一封来自昆明府的奏折,是已王渊呈给皇帝的,并叫人带了句话给沈持,说他年事已高近来疾病缠身医石无效,恐命不久矣。

    沈持下意识地转了个身,面向西南方,眼中不觉竟簌簌落下泪来。他看看夜色,将奏折搁进袖子里。

    见他似要出门,赵蟾桂问:“相爷还不歇下吗?”再有两三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我去一趟大理寺。”沈持说道。

    他要去见曹慈一面。

    赵蟾桂去屋里取了件披风出来:“相爷,夜里风凉,您加件衣裳吧。”

    沈持拢了拢披风,让他去备马车。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后院的厢房里铺着过夜的被褥,柳正、冯遂、孟度等人悉数在值,他们已经好多天守在这里不曾回家过夜了,日夜审理曹、聂一案,已臻尾声。

    “沈相你怎么来了?”冯遂衣角带着狱中发霉的乌血气息:“这头差不多快审清楚了,没有疑问,很快就能结案了。”

    沈持:“冯大人,我想见见曹相。”

    冯遂微愕,但他没有多问:“……好,沈相请跟下官来。”

    大理寺的地牢挖得很深,下沉的长长的甬道让人头脑昏沉,走到一处还算宽敞的牢房前,冯遂说道:“沈相,曹相就关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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