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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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他有多想相信,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告诉别人说他愿意再赌一次,可是没有用。

    他只是在自己骗自己。

    而今日,又来了。

    南亭之上,当他发现裴十五的确对陆扶光青眼相看时,那些蛆虫彻底附满了他的心脏,密麻成堆。即使匿在林中时听到她对裴十五冷言冷语,他也没有办法将它们驱散。

    所以他又一次不择手段地以色惑人。明知道在她眼疾未愈前不该如此,他却还是诱着她进了林子的深处,不断对她说着“看着我”,最后几乎弄皱了她绣着芳荪的衬裙。他一定要她的眼睛没有办法从他的身上离开、要她的所有感官和情绪都被他占满,他才能在那短暂的片刻得以心安。

    可是刚才,裴十五的名字又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陆小郎君,我可太冤枉了。”

    而这时,陆扶光已经想明白了他的反常。

    “我没存半点要同他们亲近的念头。”

    徐徐转动着手中的腰圆扇子,她平平缓缓地同他道:“开宴不久,清目丸的药效便不够了,我担心出意外,便离席找了处僻远地想再吃一颗,可我刚把药瓶拿出来,就突然看不见了,一时没能拿稳药瓶、让它掉了下去,谁知站的地方正巧是个小坡,那药瓶又正巧滚到了裴十六的脚边。”

    说着,她转过身,将沁着凉意的白玉扇柄稍稍用力、点在了小郎君的心口,“和他们的相遇,全是巧合得来的,最不值钱。而我跟你之间,却始终没有半点巧合。“

    仿佛自言自语地,小郡主昂着头:“陆小郎君啊,是我费尽心机、挖空了心思,好不容易才骗到了手里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费劲地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不准他将自己和他们混为一谈。”

    少年看着她,眼瞳颤了颤。

    随后,他低声将手中为她擦发的帕子放下:“头发已经干了。”

    头发未干时,她想让它快些干、她才能躺进他怀里,但等头发干了,她能赖在这里时间便也不多了。

    小郡主叹了口气,果断地将不开心发泄到了小郎君的身上:“今夜回去时,说不准会在园子外遇到人,你要给我梳出最好看的髻!“

    少年早已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闻声便抬手为她绾发。

    这种事,他已经为她做了无数次,即便是编著最繁杂的髻,也不会扯疼她一根发丝。

    他指尖不停,又简明清晰地同她说着面前匣子中各支簪钗的颜色样式,由着她选。

    但小郡主听来听去,却全不喜欢。”今日赴宴,裴家不是送了我一柄荷花簪吗?“

    少年看向匣子中那朵由数种深浅不一的绿色宝石镶嵌而成的荷花。

    她方才特意说她回去时要穿青毛锦裘、所以不想戴青色过多的发饰,他便将它略过了。

    “那簪上玉石尽是青绿,可以吗?”

    “嗯。就它好了。”

    陆扶光随口将此事略过,“对了,你们宴后打猎,裴子瑭打了狼给我,你打到的猎物呢?”

    少年为她插着簪:“我没有打。”

    “为什么不打?”

    为什么要打?

    他并不喜欢狩猎。

    射穿只会逃窜的野兔,不会在听到它惨叫时产生可以对其生杀予夺的高高在上,同虎狼搏斗、命悬一线,也不觉得血脉偾张。

    平日律己循规地去打猎,只是为了锻炼自己和白鹞,而今日那样的场合,对他来说,连拉开弓的意义都没有。

    小郡主:“所以风头便全叫裴十五拿走了。”

    酡颜并不会因为陆云门在这里便不说出他在猎场的情况。她没说,那就是陆小郎君在狩猎时无声无息,没有半分出彩。

    而裴十五却得到了满溢的赞誉。

    明明她挑中的小郎君才是最好的。

    他总是与物无竞,和其光、同其尘,敛着身上所有的锋芒。

    他不在意,她却不乐意。

    她不允许她觉得宝贵的东西被别人比下去。哪怕一刻都不行。

    “还说要我看着你……“

    她猛地回首,鬓边梳上玉蝉划出流光,薄薄的扇沿如刃般抵在少年的喉间!

    “你想要我只看着你,那你就去争,去抢,去把他们的光芒全盖过去,不准让他们赢一次,满城所有的喝彩都只能是你的!”

    说完这些,因提到了小郎君在裴府林子中说的话,小郡主有了其他的心思。

    她顿了顿,拿着扇柄的手腕忽地软了下去,但纨扇却慢慢向上,从少年的脖颈、轻而柔地滑上了他漂亮的下颌,“说起来,我们在裴府的林子里还没……“

    被抵住喉咙也纹丝未动的小郎君,却在这时向后退了退:“章太医令说,你近日清目丸服得无所顾忌,或致眼疾加重,要比以往过得更加清心寡欲才行。我当时……已经过分了。”

    陆扶光:“他竟又同你告状?”

    在裴府,他五脏六腑被炭火烧灼似的,情绪那般失常,都因想着她的眼疾,克己地将一切止在了亲吻、到底也没有拨开她的裙衩。如今,他自然更不会做别的了。

    清楚这些的小郡主出气似的将纨扇摔到身侧。

    少年待白玉扇柄击在银炉四趾蹄上的清脆声响消失,刚想开口,屋门却突然被叩动。

    “世子。”

    门外是陆云门的亲卫。

    他已吩咐过今夜不要人靠近,亲卫却仍来叩门,定是有了要紧的事。

    明白这些的陆扶光陡然也安静了下来。

    顷刻间,屋中只剩呼吸之声。

    在这片寂静里,屋外亲卫继续道:“世子,一盏茶前,太孙妃离开了她买下落脚的独院,乘车直向世子院中来,如今只余半条街。”

    为了郎君出入便利,又因他到底不是河东陆氏的血脉,陆云门的院子就在陆府的边缘,还有扇小门与府外的街巷连着。

    几乎是亲卫的话音刚落,那小门就被急促敲响。

    应门的下人甫将门打开,一双雕履便迈了进去。

    紧接着,走进来的那人掀开了遮掩住她大半眉眼的貂鼠裘兜帽,露出了西子般苍白柔弱、仿若总是带着病容的美人面,登时就将本想拦住她的下人惊得跪拜下去。

    对脚边人毫不理睬,陆品月径直向前,手中香璎珠串捏得极紧。

    进了内院,看到已站在檐下的陆云门,陆品月的面色更加冷了。

    她叫退下人,待院门一闭,就对着嫡亲的弟弟开口训斥:“你是在哪里得了失心疯,竟去信告诉父亲,说要在此回的祭祀中从河东陆氏除名?如今离年节不足百日,我在东都万事皆忙,却被你害得要日夜兼程赶到河东来!”

    少年无声地听完她的责骂,随后平静地看着她:“我在寄与父亲的信上写了什么,长姐为何知道?”

    “所以事情果真如此了。”

    陆品月自知她得到消息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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