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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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相对,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心?照不宣,针锋相对,就像那日在榻上那般火拼一般,天生不共戴天的死敌。

    “建康城潜逃的犯人,书生打?扮,姓文,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郎灵寂幽幽说了句开场白,两名?侍卫拖死狗似地将一人拖了进来。

    那男子浑身是血,被拷打?得不成样子,体型甚是瘦削,看上去好似一个文人书生。摘去黑色的头罩,俨然就是睽别多日的文砚之。

    王姮姬一激灵,瞳孔暴睁,低呼了声就要?冲过?去,却被两侧侍女立即劝住了。

    “文砚之!”

    文砚之潜逃多日,终于还是被抓了。

    文砚之同样被侍卫控制住,奄奄一息,仍硬着?骨头,凛然正气?,有气?无力地宣告道:“别……别动她,有什么?朝我来。”

    郎灵寂漆黑而明净的眸睥睨着?。

    还挺深情。

    两个男女遥望着?彼此,像彼岸两侧的牛郎织女,被一道银河划开。

    真情很感人,可惜生错了阶级,在错误的时间错误地发生。

    王姮姬算计文砚之,文砚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计王姮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互藏心?眼,此刻又装得惺惺相惜。

    他悯了会儿,毫无感情地念出?:“文砚之祖籍建康,蓄意接近琅琊王氏,企图破坏王氏根基,寻找变法?的漏洞。”

    “后遭群臣围攻,逃往建康城外。在坐船时被船夫认出?,从?而落网。”

    “陛下令,乱臣人人得而诛之。”

    他每念一句,史?官便埋头记录一句,直至将整页纸张写得满满当当。

    史?官都是春秋笔法?,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给?文砚之的一生定性,遗臭万年。

    说到最后,郎灵寂微偏着?头,“……特意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王姮姬怒剜向郎灵寂,裹挟寒冰,胸口微微起伏,就差亲自上前斩杀仇人。

    自重生以来,他处处阻挠她,处处碍她的眼,她已忍耐到了极点。

    文砚之珍惜名?声比性命更甚,此刻实无亚于千刀万剐,哀哀地低吟着?。

    他牙齿都被染红了,瘦弱的身子板显然承受了重刑,声腔模糊,目光依旧坚定地望向王姮姬,好像在说,蘅妹。

    蘅妹,蘅妹。

    蘅妹,对不起。

    蘅妹,我们那些最快乐的时光……

    文砚之含情脉脉。

    王姮姬却没有理会他的含情脉脉,现在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她心?乱如麻,急速思考着?,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挽回局面?。

    要?谈条件得有筹码才?行,筹码越高胜算越大,可她现在孑然一身,并没有那么?强有力的筹码能?救她和文砚之两个人。

    郎灵寂今日这般明目张胆,定然拿定了十足的把握。

    她和文砚之隔着?不到二尺的距离,却好像天与渊的距离,相望不相即。

    就在刚才?,文砚之受到了笞刑,整整五十鞭子,仅留留最后一口气?。

    这是对文砚之之前敢觊觎琅琊王氏贵女、弹劾琅琊王氏、在朝堂与士族对立的惩罚。

    郎灵寂在报复。

    当初掀起波澜的不仅有文砚之,还有王姮姬。

    文砚之既被惩罚,该她了。

    王姮姬捏紧拳头,婢女一左一右馋着?她,实为禁锢,让她无法?轻举妄动。

    郎灵寂慢悠悠套上一双手?套,下人端来器皿,将器皿在火烛上烤了烤,里面?的东西很快融化成浓稠的水。

    空气?中散发着?危险而熟悉的甜香,极度熟悉,却恍惚让人忆不起来。

    直到药丸完全融化殆尽,甜香充满室内的每一寸角落,王姮姬才?恍惚惊觉。

    她本能?地怔了下,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是——那东西。

    蜡烛狰狞的火光,倒映在墙壁上,黑色的影子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手?。

    满室的甜香,如以甜美味道为外表伪装蛊惑人的毒药,氤氲着?不祥的气?息。

    这熟悉的傀儡线,这熟悉的操纵感。

    郎灵寂二指轻轻钳起她雪白的下颌,使她张开嘴。她泪水微湿,鼓着?嘴摇头,两排白硬的牙齿丝丝入扣地咬合住。

    “来,张嘴。”

    她又不傻,坚如磐石决计不肯。

    他遂故意俯首去吻她上唇,驾轻就熟地捻,痒痒的感觉,使她的防线崩溃,浑身哆嗦,牙关漏出?一丝缝隙。

    爱意的吻,纯纯变成索命的工具。

    “呃…“她溢出?半截轻呼。

    郎灵寂精准捕捉到她的那丝缝隙,将融化的甜药摇荡均匀。

    她脸色白里透红,犹如一枝蘸水的兰花,带着?几缕恐惧,问,“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情蛊啊,你猜了很久的。”

    他未曾隐瞒,静静吓唬她,“现在就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上西天。”

    后半句是即兴发挥的,虽然里面?仅仅是情蛊,并非什么?致命的东西,但他就是想戏弄她。

    叫她和文砚之情深款款。

    叫她逃婚。

    王姮姬秀丽的眸子瞪大,浓重的愤恨,喉管却已被打?开。

    那么?一瞬间,求生的希冀。

    当初悔婚是她和文砚之共同策划的,文砚之得了重刑,她自然也轻饶不过?去。

    她不喝,像生病了耍脾气?不喝药的小孩子。她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情蛊,怎么?能?重蹈覆辙。

    郎灵寂将她清韧的样子尽收眼底,那么?可怜,让人一瞬间回到了前世。

    那时候她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小尾巴。他不用担心?把她弄丢,她永远紧紧跟在他背后,甩也甩不掉。

    前世,他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的荆棘之路上,有她每日每夜地付出?,对他至诚的呵护与照料。

    他们的关系虽说不上多恩爱,却也是相敬如宾。唯一的一次剧烈争吵,是因为许昭容的事。她是个倔强脾气?,只要?他一人,一世一双人,否则就玉石俱焚。

    他们当时话不投机,互相怄气?,半年多时间没见?过?,她怄气?过?世了。

    说实话闻她死讯时,他有些遗憾,并不想她年纪轻轻就去了。

    她应该挺恨他的,一次也没来入梦。

    他捧她一瓮骨灰安葬后,索然无味,失了再娶的念头,一直鳏夫一人,屋子里摆着?她的灵位。

    之后的几十年,他时不时去她坟前,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和她的魂儿静静待会儿,看天边的云,草色青青,幻想如果她还活着?也不错,肯定和他一样白发苍苍了。

    郎灵寂停了停,神色如清冷之夜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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