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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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悬在俩人中间,被她指尖拖着,越来越烫,小幅度轻抖了一下,才被他接过去,搁耳边。

    黎也看不出他面上有什么表情变化,手指蜷了下,垂下去,直身看马路正对面。

    一夜暴雪,这座小城进入更上一层的寒冽,雪早就停了,灰雾蒙天,到处银白晦暗,化了雪的地方潮润打滑,车轱辘扎过,留两道清晰痕迹。

    除夕一早就热闹了起来,街上行人厚裹绒衣,聚成一团一团的形影前前后后地走,交谈声聚化成背景音,宾馆里又有人出来,往台阶上看一眼,再以奇异的眼光挪走。

    细碎杂音里,旁边的人从头到尾,就回了一句——

    “教你妹。”

    ……

    两个人都空手来的,从集市逛到超市,大包小包提了两手,紧赶慢赶,是赶到饭前还能帮个厨的时间到了居民区。

    新楼老楼混在一块的地方,新楼房高一些,算得上县城老小区的配置,没电梯,租得高还是磨人,夏天死热还是其一,上下爬楼不方便,这两年靳邵回来,才筹算给黄叔他一家子换楼租低层,但人叔不乐意,嫌搬来换去更磨人。

    楼梯往上走,家家户户敞着门,路过时能瞥见厅里烧旺的火盆,厨房翻炒菜香,孩子蹲在电视机前耍闹,一家一副景。

    靳邵每年都回来,邻家眼熟他,碰着个捣鼓门上对联的,搬的凳子摇摇晃晃,靳邵东西一放,让人下来,一伸手就给黏上去,这里都用熬糊的糯米粉贴对联,粘性大,沾得多了都要透出对联纸,贴完他手上也沾来一些,黏黏糊糊。

    邻家同他道谢,眼尖看他身后提东西跟着的姑娘,一掌就拍他肩上,笑句:“臭小子可算带个小老婆回家啦!”

    一路上,他们从解释过的朋友关系,到靳邵没劲多说后的小情侣,演变成现在的小夫妻,黎也泰然不讲话,他无所谓地陪笑,一路应过来。

    走完最后一层阶梯,黎也累得喘气,这层两个对门都关着的,靳邵落后她两步,她先放下礼品袋,脑袋没手反应快,潜意识就往离得近些那个门敲——比她手反应还快的,是靳邵一步上来,指节绕过提袋,勾拎住她后领子,提溜一下,她脚步踉跄,往后看见他示意的,另一边的房门。

    指尖伸来的侧边也嗤来声音:“认门吗闭着眼就敲。”

    第67章

    黎也扭头看向他, 那几秒似和旧影重叠,她方向转错,他伸来两指提她衣领, 示意她该看那边。

    脑子又飘得很远, 觉得跟他回来是个不太理智的决定。见过秦棠那一面后, 她就再没有回到过这里, 短短这么些时候, 到处留眼回想, 黎也还不知道自己思维那么发达,她搁这想得多, 想的那个人倒大摇大摆拧了门就进去了。

    她追过去,边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后颈, “怎么有点儿黏?”

    他头都不回,“刚给人贴对联沾的。”

    黎也:“……”

    屋里也生着炭火,椅子垫上棉绒,各处铺红,婶婶在厨房忙活,熊熊帮着黄锐捯饬对联,父子俩论着什么字儿该贴什么地方,论得不可开交。

    门口俩人进来又把门带上,那儿才给了眼神过来,黄锐一见着黎也就笑不合嘴, 冲厨房里的婶婶大吼一声人来啦, 婶婶系着围裙抓着锅铲就探出来招呼。两人两手的东西就把桌子占满, 婶婶一边道着破费, 一边喜笑颜开,一年里不知有几个能像这样高兴的时候。

    熊熊个子蹿得快, 黎也第一眼见他差些没认出来,几岁顽童和十几岁的男孩区别是肉眼可见。虽说这孩子是上学晚,倒也学得进一些,现在能走出去跟人打些简单交道,光看着也与寻常人无异,见到黎也这样的生人,只是不会说话,自个儿默默又和小时候一样坐到角落看电视去。

    靳邵加入了贴对联的讨论组,黎也就捞袖子进厨房帮忙。

    照当地过年节的习俗是鱼虾猪狗鸡肉一样不可少,除却这些,婶婶早上才来这么一问,黎也电话里客气着说不挑食,婶婶还是要去靳邵那问两嘴她的口味——黎也看灶台边,能看见几样以前在小旅馆的时候,她跟靳邵俩人自己在家常做的几样菜。

    “他还说今天是你生日?”

    婶婶锅里炒出菜香,黎也在旁边备下一道菜,听得一愣,脑袋想事,嘴上先应下:“是。”

    婶婶“诶哟”一声,说还没来得及给她备什么礼物,她才想起来,是刘何随口提起的一句话,他当时在场,就这么记下了。心里头不知什么滋味,她干笑对婶婶说没事,“做顿饭就挺好的。”

    黎也转身看门外,靳邵站的桌角正好背对着她,转回来,状似无意地干活,“他早上说的吗?”

    婶婶应说是,乐呵地扬着脖子,贴她耳边小声说:“这些菜呀,也是他一样一样叫我买的,配什么料,要怎么做,都跟我说呢!我还不知道,他会做菜?!”

    黎也切着蒜瓣顿住,再一次将这些审视一通,有了答案。

    他不会,是学过她做的。

    ……

    黎也半出神半认真地帮着做完剩下几道菜,盛上桌,两个老爷们贴完对联就溜了,刚从外头回来,一个上邻家打了一壶家酿酒,一个提着上街买的奶油蛋糕,一人耳朵挂着支烟上桌。

    除夕开饭点,外头爆竹响不停,一家响完接一家,有时几家齐响,特别到晚上守岁过了零点,这儿得闹腾一夜不消停,说起以前过除夕的事儿,婶婶这嘴就停不下来,黄锐进去厨房洗了四个杯子出来,她还在讲呢。

    给靳邵倒酒,是非得确认了两人今天不走,婶婶一拍他:“你老糊涂啦,他们坐飞机过来的嘞,哪里要开车!”

    黄锐笑得脸通红,给黎也倒上时,让靳邵挡了一句:“少倒点,这种酒她喝不了。”

    黎也往他脸上看,他看了酒杯又不看她,俩人坐在一排,她挨着他的那边胳膊稍微缩了下,不碰着。

    四人碰杯,黎也尝了一口没什么感觉,黄锐笑说这种本地自酿的特色就是不辣口,后劲儿可大,靳邵说她喝不了酒,黄锐就劝她少进几口下肚,说是可惜,没喝上她婶婶酿的。婶婶是没精力酿了,黄叔每每去别家讨酒喝,回来还会边喝边咂嘴没有自家媳妇儿酿的好喝!

    太久没有这样坐下吃顿饭的机会,那么多年没见,彼此看着,变化甚多,姑娘长大了,成熟了,模子越发精致漂亮,两夫妻经年磋磨过来,早白透了头,笑起来褶皱数不清。

    说起这房子,是不比在旧城区那的自建房,有院有园还能捣鼓花花草草,搬来的时候婶婶还不舍得,那些个喜欢的盆栽都移到了阳台,占去大半个空间,她这些年被孩子磨得没了精神,原来还能悉心照料着,后来就任其焉了,让她看见心情还更不好,想直接扔了,黄锐给劝下,另外下功夫又给她养回来漂漂亮亮的。

    聊东扯西,嘴皮子碰不完,像要把这些年没聊过的都聊回来,可一寒暄到两人身上,譬如这么多年怎么没联系,又是怎么联系上了,都默契不多说,掺了大半编造成分。

    熊熊早早吃完下桌,趴在沙发边盯着靳邵买回来的蛋糕咽口水,两分钟就忍不住,跑来推搡婶婶,婶婶训他没礼貌,差些让孩子大过年郁闷了,黎也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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