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二十载: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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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后你果断地挂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黑。

    这是你第一次挂长辈的电话,二十三年的陈规教条在过去将你一圈圈死死捆住,你被它们勒断了筋骨,破坏了心脉。它们在这一刻粉碎。

    你愉快地随手一抛,手机在羊绒地毯上弹跳了几下后,被盼盼叼着放回床上。

    “聆声听音”软件仍在运行。

    屏幕上多了一条弹幕。

    X:睡不着么?

    通话的优先级高于应用软件,因此在刚才通话的半个小时,软件里自动开了闭麦。

    你想畅快地大笑,却又怕吵到邻居,也怕吓到谢兄。可是你满心的火热无法发泄,于是你点燃了烟,手臂上很快出现七八个圆形的黑红相间的烟疤。你小心地避开了之前的伤口,那些是谢兄一点点为你涂抹金疮药和玉骨生肌丸,才好不容易消除的。

    你开了麦:“听你说加了新功能,就下载来看看,可太困了,刚登上就睡着了。抱歉打扰你。”

    你话音很轻,尾音却不自觉上扬,带着些微的笑意。

    X:卿很开心么?

    你眯了眯眼,盯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微笑说道:“嗯,做了个好梦,被盼盼吵醒了。”

    不够,还不够。

    你拿过床头的小刀,轻轻地划开皮肤,血液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流过淡色的青筋,流过苍白的手腕,顺着指尖滴落。你用另一只手的掌心接住滴下的血液,免得它弄脏地毯或床单。

    “谢兄。”你温柔地叫他。

    刀尖再次划破了皮肤,蜿蜒的刀痕是一个向上的半圆弧,与更衣室里用小钢片钻出的孔挨得很近,像一个篆刻中的“上”字。

    “谢兄。”你说,“你是我的男神。”

    他发了一句什么话,你并未去看,你已看不太清,眼前只剩如大火蔓延般的红色。

    “在涪江畔的那一晚,那瓶71年的茅台酒,是你准备第二天送给银行行长的礼物。”你声音轻软低慢,像在吟诗,“你说,你跑遍了所有银行,那是最后一家银行。可因为一句投缘,你把那瓶酒开来喝了。你完全不去考虑第二天的事情。”

    “好酷啊,谢兄,那样的魄力,那样的潇洒……”

    你微笑道:“谢兄,你是我的男神啊。”

    又是一刀落下,形成了一个篆刻中的“下”字。

    你想到那日在他的办公室,你坐在扶手上,他揽着你的腰身,看着你为他设计印章。

    血迹浸湿了你的睡裤,你将双腿悬在床边,避免血迹渗入床单,床单洗起来很麻烦,你讨厌麻烦。

    “上下钓鱼山人。”你说,“谢兄,你送我这枚印章吧。”

    你又说:“谢兄,我去一下卫生间。”

    你将手机留在床上,去卫生间用湿毛巾简单地擦去血迹。然后你去了客厅,往书包里装上伏特加与压缩饼干。

    血止不住,你用一条新毛巾将手臂缠起来,可血还在顺着指尖往下滴,于是你戴上手套。你脱下沾血的睡衣睡裤,换上外套、牛仔裤与运动鞋,拿上钥匙,背上书包。

    你向卧室走去,中途因为失血头晕看不清楚,撞在了门上,额头一片火辣辣的疼。

    但你仍成功地来到了床边,你拿起手机,对着仅有的听众温柔说道:“晚安,谢兄,我要睡了。”

    第085章 第 85 章

    出租车行驶在深夜无人的山间小路, 窗外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连绵的群山像亘古的守卫,簇拥着这条窄窄的小路。

    你坐在后座,安静地望着车窗外。

    一个小时前你在路边拦下出租车, 向司机出示手机地图上的一个地点。

    那个地点是一个山村, 你从未去过,你只是随意地在地图上一指, 确定了目的地。

    司机一边吸烟一边发动车辆,载着你往偏僻处驶去。

    在炎热的盛夏,你穿着厚厚的外套,戴着手套,在深夜去一个偏僻的山村, 如此怪异, 但好在沉默的藏族司机并未多问。车内弥漫的烟味掩盖了你身上的血腥,令你放松下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出租车停在四下无人的山路,你用现金付了车钱, 推门下车后,出租车掉转头, 绝尘而去。

    夜风狂啸,群山回唱,你在无人的山间踽踽独行。

    失血让你头晕疲惫,你吃了一块书包里的压缩饼干,这是上海封城后你打算寄给陈知玉的,商家说吃一块顶一天,那时你猜他很需要。

    饼干又粗又干, 难以下咽,你又拿出书包里的伏特加, 一口酒,一口饼干,吃完了一整袋。

    冰凉的酒液入腹,变成滚烫的岩浆,为四肢送去力气。你的眼睛涌上一层朦胧的雾气,脚步却稳了。

    大腿处传来一阵凉意,你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从小臂滴落的血液已渗透了毛巾、渗透了手套,从指尖一点点往下滴,裤子的大腿处早已沾染上了一层血红。

    你撩起衣袖,沾满血迹的毛巾与手套已变得无比沉重,摘下它们后,露出凝着厚厚血痂的手臂与狰狞的伤口。你将毛巾与手套放入书包,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虚弱的身体重获了力量。

    山路并不平坦,有微微的坡度,你喘息着,艰难地一步步向前走着。

    山风呼啸,夜空不时划过秃鹰的长鸣,两边的山林间,偶有一闪而过的幽绿眼睛。黑暗森林中,潜藏着数不清的饥饿野狼。

    你形影相吊地倾听这暗夜的风声与山音,满头沙子,满身血迹,满腹烈酒,踏着盛夏的月与蜿蜒的山路,不断地西行、西行。

    你神情安静,不时喝一口拎在手中的伏特加,像一个真正的沙门,一个苦行僧,你苦思冥想。

    天空下起了雨,击起的白浪如渤海的浪潮。

    瓢泼的大雨落在你的身上,冲刷走血迹,鲜红的雨水从你脚边流走。

    你身负行囊,不停地向西走去,口中轻声念着。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佛眼不?”

    “如是,世尊。如来有佛眼。”

    风声雨声中,你从拉萨走到了印度,从众生变成了佛。彼非众生,非不众生。如来说众生众生者,即非众生,是名众生。众生是尚未觉悟的佛,佛是已然觉悟的众生。佛与众生并无差别,不过是一念之间。

    那一瞬间,觉悟的你获得了如来的佛眼。佛眼看世界,看到了众生万物的圆满,也看到了万法之间的平等。

    你看到了一朵野花。你在它旁边蹲下,亲切又仔细地凝视着它。你钻入花芯,变成了它。春天的风拂过你的身体,花瓣轻轻起舞。夏天的阳光落在你身上,你惬意地舒展叶片,秋天你凋零委地,冬天你与泥土同眠。你经历了春华秋实,秋收冬藏,一整轮的腐朽与新生。

    冰凉的雨渗入你的四肢百骸,久久蹲下的动作令你全身僵冷,可你如此愉悦,起身再次向西行去。

    透过重重的雨幕你看见秃鹰,它与你对视,你将灵魂嵌入它的身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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