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负: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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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听澜无辜道:“我也不知。谁急得跳脚,谁就是吧。”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又冒起了火星子,祝予怀当机立断,抓起两人的手不容置疑地按在一起:“握手言和!好了,现在进屋。”

    还没开始对掐就被强行握手的卫听澜和易鸣:“……”

    两人一脸晦气地拿衣角死命揩着手,跟在祝予怀身后往屋内去。

    卫听澜没忘了正事,边走边道:“这剑法简单省力,若能融会贯通,四两拨千斤也未尝不可。九隅兄既觉得不错,不如我教你啊?”

    易鸣这回倒没有反驳。祝予怀身体孱弱,除却那心疾的原因,也是因为从前久卧病榻甚少活动。越是不动便越是乏力虚弱,如此恶性循环,才到了如今走几步路都觉得累的地步。

    等天暖些,慢慢探索些可用的法子强身健体,对改善他这体质也有助益。

    卫听澜见祝予怀犹豫着没答,又添了把火:“就当是答谢九隅兄给我讲文试的恩情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欠你的人情,我这良心总莫名作痛,痛得我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琢磨出这么个剑法,九隅兄就赏个脸呗?”

    祝予怀拂衣落座,被他这煞有介事的胡话逗得好笑:“哪儿就这般夸张了?”

    “我说真的。”卫听澜抬指点了点心口,“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易鸣没好气地呛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我都知道寤寐思服不是这么用的。”

    卫听澜“啧”了一声:“意会就行。九隅兄意下如何?”

    祝予怀本就有所意动,见卫听澜眼中带笑,期待地泛着光,便不自觉地弯起了唇。

    他颔首道:“我不通武艺,若是笨手笨脚学不会,还望濯青多担待些。”

    这便是同意了。

    卫听澜勾了下唇,在暖炉旁一边低头清理着沾了雪的袍摆,一边矜持道:“这是自然。一天学一招,一招练十天都行,反正你我来日方长,学个十年二十年也无甚要紧。”

    易鸣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哪个字都不对劲。偏偏这人平日里就是这样不着调,叫他想挑刺都无从下手。

    祝予怀只当卫听澜是宽慰自己,笑了一笑:“说起来,这剑法既是改良所得,它原先可有名字?”

    卫听澜随口答道:“是我在朔西时闲得无聊耍着玩儿的,没起名字。”

    如此巧妙的剑招竟是一个半大孩子信手独创,祝予怀愈发感慨:“素来听闻朔西突骑擅用刀,却没想到濯青于剑术上也有这等造诣。”

    卫听澜手上一顿,漫不经心道:“也不算稀奇,我自开始习武,练得最多的就是剑。朔西突骑用环首刀是为了和钩镶配合作战,与瓦丹骑兵相抗衡。我爹不许我上战场,刀法练得再好也没用,倒不如精研剑术。”

    祝予怀微微一怔:“令尊这是何故?”

    卫听澜一想起这茬,就觉得背上养好了的伤又刺挠着隐隐泛疼。

    那是他违抗父命带着府兵去了战场、被大哥救回来之后,他那暴跳如雷的老爹把他捆在祠堂里亲手抽出来的鞭伤。

    足足二十鞭家法,抽得他两眼发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抬回房去的。

    时隔一世,再回忆起他爹攥着鞭子怒斥“逆子”时胡须乱颤的凶样,背后一阵恶寒的同时,倒也有几分怀念。

    卫听澜笑了声:“谁知道呢,兴许是怕我一不小心死了吧。”

    祝予怀顿了顿:“你……”

    卫听澜清理干净袍摆,站起身来不甚在意地说:“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原本就不喜欢战场。我与我大哥不同,他和我爹一样是都为沙场而生的人,天生就该是守土开疆的将领。但我不是。”

    “我小时候的志向,是做个惩奸除恶的游侠。”他轻笑道,“四海为家,身边只带一柄剑、一匹马,闲时提壶纵酒,醉了便引剑狂歌,一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荡尽世间不平事,就是这般……”

    他想了想:“这般可笑又自在的豪侠。”

    如果没有湍城之乱,如果母亲和外祖一家没有死在瓦丹人的屠刀之下,如果那至高之位上的九五之尊是个用人不疑的明君,如果大烨朝堂中皆是刚正不阿的贤良……

    他本可以在朔西的跑马场上恣意野蛮地长大,他有这世上最疼他的母亲、最威风的父亲和兄长,朔西的重担轮不到他来扛,天高海阔,他带着自己那把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他视若珍宝的一切,终归都美好得如同转瞬即逝的昙花。

    前世那些腥风血雨里,他看着自己生命中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直到最后一丝熹微的光亮也湮灭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那柄剑逐渐沾满血腥,成了断魂索命的凶器。

    就这样一步一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孑然一身的死局。

    祝予怀望着他,这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少年眼中忽然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好像罩上了看不清的雾。

    祝予怀并未忘记,卫听澜是因何才来到澧京。一个曾经想要仗剑天涯的少年被困在这里,就像被剪去了翅翼的鹰,也许还要困很多年,也许这辈子都飞不出去了。

    但祝予怀隐隐觉得不止如此。

    他看着眼前身量尚显单薄的年轻人,却好像透过这身影看见了另一个模糊的影子。

    似乎从前他也曾这样望着什么人,被那人身上疯狂溢散的痛苦侵染着,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却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

    那人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

    远得如同隔世,远到他只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心痛得透不过气来。

    卫听澜尚在恍神中,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轻响。

    他猛然抬眼,就见祝予怀眉头紧拢,捂着胸口伏在案几上,似乎万分痛苦,撑着桌案的手攥成了拳,不住地发着颤。

    他手边的茶盏被衣袖带得翻倒,咕噜噜地滚落坠地,又是一声瓷器崩裂的声响。

    易鸣惊道:“公子!”

    热茶溅了满桌,易鸣疾步上前,卫听澜却先他一步踢开了那热水四溢的桌案,将人直接拢进了怀里:“可烫到了?”

    祝予怀终于寻着了支撑,闭了眼靠在了他肩上。他听见了卫听澜的声音,艰难地摇了下头。

    “没事。”他费力地喘着气,“我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卫听澜看着他血色尽褪的脸,知道他是犯了心疾,立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对易鸣急促道:“你去拿药,要快。”

    易鸣看了眼他怀中眉眼紧闭的人,终究只咬了咬牙,道了声“你手脚当心些”,便转头向屋外跑去。

    第036章 心疾

    德音正在院子里找石子给新堆起来的雪人做眼睛, 易鸣慌里慌张地跑出门,正好瞧见了她,忙道:“德音, 快去寻大夫来!公子心疾犯了!”

    德音一听,把手里东西丢了便往外跑:“我这就去!”

    屋内, 卫听澜将人抱稳当了, 转身急匆匆地往里屋走。

    祝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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