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的雪山: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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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景宁最后还是上了贼车。

    秦昭言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的表情坚定得能入党,要矜持,要冷静,要挽回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形象。

    程景宁努力压住即将要挑起的眉毛,用力之下五官就皱,像动画片里的加菲猫,“把房产证给我就行了。”

    她摊开掌心,手指纤细修长,指腹有拨弄琴弦留下来的薄茧,食指根部有圈白色痕迹,是被戒指压过后形成的肤色差异。

    秦昭言瞥了眼,收回目光,轻笑:“恐怕不行。”

    呵,她就知道!英雄救美这老梗多刺激啊,秦昭言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爽得不行,找借口来搭讪,趁机收获她的感谢。

    啧,心思好重啊,秦阿姨。

    “那,还有事?”程景宁臭屁地仰起下巴,手指抵在桌面边缘,有节奏地敲击,这样会显得游刃有余。

    “嗯。”秦昭言把房产证的红本放在桌上,轻推过去,神情自若,“厂房拆迁的时候,我帮你收了些东西,平时见不到你人,现在有空就跟我回去一趟。”

    原来如此。

    程景宁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还有胡乱猜测后的心虚,抬起眸子,眼皮微折,痞气地笑:“行,反正也没什么事。”

    至于提前预设好的清冷高傲,人设塌都塌了,以后再找机会呗。

    最主要的是......她还蛮想和秦昭言多呆一会儿的。

    程景宁知道秦昭言不太喜欢很狭窄密闭的场所,空气不流通会有股很沉闷的味道,她们中医嘛,都龟毛得很。

    她没废话,没耽搁,把房产证卷成纸筒捏在手里,推开门往外面走,留意到秦昭言没落后几步,又特意多压了几秒钟门。

    秦昭言的车挺普通的,大众的车标,可能是爱屋及乌吧,程景宁觉得车身弧线有点儿城市轿跑的味儿。

    秦昭言远远解了车锁,程景宁从车屁股后面绕了一圈,打开后车门又关上,手臂搭在车顶上,笑嘻嘻地说:“秦老师,礼貌起见,我坐副驾吧。”

    商务礼仪上说,老板才坐车后排,女朋友都坐副驾驶的。

    “随便你。”秦昭言没什么意见,多瞧了她几眼。

    就是这平静的目光,程景宁差点炸毛了,总觉得被秦昭言那微妙的眼神给扒了个精光。

    其实程景宁从小就有个习惯,说谎或者心虚的时候,出于学生对老师这个身份的天然恐惧,她会下意识地改变称呼,勉强算是在讨饶。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没事的时候是从不说“秦老师”的。

    程景宁耳朵有点烫,深深吸了几口气,开门,落座,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车驶入正轨,秦昭言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时不时往旁边瞟,全因为程景宁扭得像条蛆似的。

    程景宁脸黑得像锅底,牙龈都快咬出血了,情绪上得太狠,头也晕眩眩的。

    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福尔摩斯,她刚才用身体去丈量副驾驶的长度,还体验了座椅的舒适度,得到的结论是座椅调得太低,前面的距离留得太窄。

    如果是偶尔坐别人车,是不会主动去调这些的,只有长期坐副驾驶的人,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总之,这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女的!

    至于为什么笃定是个女人,那要是个男的,岂不是更可怕,还没山东大葱高呢。

    卧槽,秦昭言,你这什么破眼光啊!

    我,程景宁,又高又美,六块腹肌,b加的胸,家世清白,纯爱战神......

    程景宁又不能直接问,毕竟是六年的空白期,人家三十多岁的成功女性,谈个恋爱多正常啊,哪儿像她啊,去德国都得把尼姑庵拴背上。

    过红绿灯的时候,秦昭言实在看不下去,便问:“你在找什么?”

    程景宁冷哼一声,指着副驾驶前的中控台,手指都在打哆嗦,“你咋不买个小仙女专座贴上?”

    语气挺冲,但她竭力克制过了,音调就有些不伦不类,像捏着嗓子在阴阳怪气。

    秦昭言心里疑惑,还以为是她喜欢,目光从她脸上滑下来,“你喜欢就买。”

    我...特么,程景宁气得快升天了,夸张到能感觉额头腾起来的白烟。

    听听,多么霸道总裁的一句话,是不是还得撂下张全球限量的黑卡,作用是让她去买张五块钱的贴纸。

    而且这话听在程景宁耳朵里,就是秦昭言和小女朋友恩爱,还要拉她成为play的一环。

    秦昭言你别太过分了。

    程景宁在心里祝情敌——“吃饭塞牙,内裤卡裆。”

    “谁爱谁买,土爆了。”程景宁翻了个白眼儿,头发的尾端翘起来,像她本人一样倔。

    诚然,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悲,但情敌的成功才更令人破防。

    她的高岭之花啊,插一大坨牛粪上了。

    秦昭言眉心轻蹙,声音清朗如汵汵泉水,“你好吵。”

    程景宁炸毛了,“哼,是你的幸福吵到我的眼睛了。”

    秦昭言心思百转千回,琢磨出一点意思,但还是懒得理她。

    就这样,车辆平稳行驶在环城高速上,气氛却陡然冷下来。

    程景宁开始还能坚持冷脸,可实在是太累了,眼睛没瞪多久就开始酸,想着闭一下就好,结果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秦昭言见她睡着了,还轻轻打着鼾,神色挺复杂的,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她与人交往,很久都没这么疲惫过了。

    进入新城公园附近,开始早高峰堵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秦昭言关了两侧窗户,侧身想帮她调低一点座椅。

    她俯身靠近的时候,程景宁唇瓣微张,轻轻呵气,被阴影笼着,睡得不太踏实,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眸中浸着泪,嗓音又哑又软,“你......干嘛?”

    秦昭言找了个理由,“关窗户。”

    程景宁刚醒,嗓子有点干,喉咙轻轻滑动,“要到了吗?”

    “还没有,堵车了。”秦昭言眸色温软。

    “嗯......好远。”程景宁无意识地喟叹,后颈抵着靠背的边角,轻仰着头,碎发洒落鬓角,大脑缓慢开机,忽然福至心灵,说:“今天走路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帮我挡风?”

    若换做平时神思清明,她绝计不会如此大胆,这会儿要醒不醒的,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了。

    秦昭言一消失,她就冷得不行,程景宁不爱相信巧合。

    秦昭言握紧方向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余光瞥见她困顿的样子,眉眼漫上暖色,平静道:“你流口水了。”

    “才没有。”程景宁侧过脸,用后脑勺对着她,眼眸浸润着水色。

    有时候逃避也是种回答,秦昭言是有点关心她的,对吧?

    程景宁歪着头思考,莫名其妙又睡着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还是个难以启齿的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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