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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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广原叹气,他怎会不懂,如果不是要活命,他这二十年何必躲躲藏藏,如今魂魄重新归窍,不正是搏命所得么。

    他哑声:“可是如今时日无多,这乾坤还能倒转么?”

    “仙姑说能。”梅望春把瓜子壳拨作一堆,说:“我信她们,你信不信?”

    柯广原的命正是那二位仙姑救的,又怎会不信,吐出一个浑浊颤抖的字音:“信。”

    外边的人还在喊:“就算惩治不了康家,你也该看看这晦雪天里的妖才是,你苦苦修道,千辛万苦来到晦雪天,不是为了斩妖除魔么,如今你的道义何在?”

    “晦雪天眼下不只有鬼,还有妖怪作祟,我们是找不到他人可求了,也没那斩妖的本事,只能靠一张嘴,求仙长您开开眼。”

    不知住在听宵雨的谢聆听清楚不曾,但在春山笑小坐的引玉听得一清二楚。

    窗户敞着,引玉任由寒风冷雪扑面,捂着热茶一动不动看向窗外,说:“怎么又是妖怪,我眼里只见鬼气,那妖怪看来不是城民扰乱祭坛的手段,莫非……是灵命的伎俩?”

    莲升坐在另一侧,屈起手肘支在窗边,“就算灵命想引我们出面,也不会使出这么拙劣的手段,更别提,牠已经来过闻安客栈搜找。”

    “这事不会无端端传遍巷陌,非妖非鬼,那便是它物。”引玉伏在窗台,见城民们在客栈门口下跪又叩头,只瞥一眼,蓦地收敛目光。

    莲升皱眉,看向引玉说:“如果不是灵命,会不会是其他人在引我们露面。”

    引玉摇头,呷了一口热茶,伸手便把敞口茶盏送了出去,遗有水痕的那一面正对着莲升的唇。

    她好整以暇地翘起嘴角,往桌边一倾,托起下颌说:“趁今夜出去走走,否则天一亮,就没机会了。”

    莲升伸出一根手指推开茶盏,说:“万事小心,灵命这两日必会比平时警惕。”

    她按下引玉的手,也逼身向前,手往引玉脖颈上一点,问:“刚刚那一口茶,咽到哪儿了。”

    引玉笑笑,她身上白,偏偏那眉那眼深邃含情,恰似水墨,能浸透观者心尖的纸张布匹,洗不去,要忘记只能掏心掏肝。

    哪里是白纸画卷,根本就是幽谷花,深海珊。

    莲升正想再往前倾身,便见引玉撑起身,直接侧坐在矮案上。她不得不微微仰头,才看得清引玉泛着水光的嘴唇。

    引玉捏住莲升的手指,那温热指腹按在自己喉头,沿着脖颈缓缓往下带,说:“顺着这,咽到了这,如今到这了。”

    “嘴里呢,嘴里还余有么。”莲升仰着头,手指隔着单薄衣衫,被牢牢按在引玉的脐边。

    引玉弯腰,对着莲升的耳说:“你找找,找得到就算你的。”

    她话音方落,哪还能稳坐在矮案上,被莲升一推,半个身仰出窗外,后背空落落,只得紧紧攀住窗边。

    好像悬崖勒马,她本能求生,却也克制不住地求欲,她是烂俗之人,合该当不了天上仙。

    心知楼下还有人,引玉不想被看见,推着莲升的肩回到窗内,仰躺在矮案上说:“别玩儿花的,我经受不住。”

    “我以为你喜欢。”莲升将引玉双手按住。

    “我的喜欢,可不是用嘴说。”引玉一语毕,嘴里气息全被攫去,余下的丁点茶香被一扫无遗。

    她分开手指与莲升相扣,喘息间胸膛起伏不定,一下接一下地迎向莲升。

    窗外风雪撞入屋中,少倾,窗棂和矮案都被冻白。

    引玉昏昏沉沉,眼也跟着朦胧,她眼睫一湿,登时结出白霜,在莲升放过她的唇舌时,她才得以喘噎出声。

    雪落在她眉心,莲升再度伏身,亲去那点凉意,连着她眉心的坠子一并亲了。

    莲升发梢的红绳不知是何时滑落,她神色虽淡,可眼底晦意全显,如今墨发一洒,跟艳鬼一样。

    引玉心潮未定,只觉得胸口下的渴求愈发难填,她推着莲升的肩坐起身,拇指往莲升唇下一抹,说:“莲升,红绳给我,我想在你的脖子上,系一个结。”

    “为什么。”莲升弯腰一勾,红绳软绵绵撘在手指上,差点被风刮走。

    引玉伸手将红绳夺过去,指上莲升的心口,又将对方手腕和胸腹上全指了一遍,点火一般,说:“这、这和这,都是我的。”

    半夜,闻安客栈里寂然无声,外边的城民也都散了。此时再求已来不及,不知明天死的人会是谁,但不管是谁,那人死期已定。

    纵情过后,引玉和莲升回了原先那屋,刚推开门,便听见耳报神咋咋呼呼地叫。

    耳报神原是在桌上的,许是又使劲了全力,如今在地上躺着,手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看起来甚是吃力,说:“看什么,还不快将我老人家扶起来,你们又上哪儿去了,怎么把老人家落在这,你们可知我方才经历了什么,我差点被吓死!”

    要不是耳报神开口,这黑灯瞎火的,引玉差些就从它身上踏过去。引玉顿步,弯腰将耳报神捞起,说:“经历了什么,从桌上跌下来?骨头跌散不曾。”

    “阴阳怪气,不知跟谁学的!”耳报神气哼哼,赶紧说:“你们速去看看那个背篓,里面的佛像似乎又有变!”

    莲升神色渐沉,快步走了过去,一掀起粗布,便看见里面变了样的两面佛像。她气息微滞,单膝一弯,掌中金莲绽开,用以照明,凉着声说:“怎么变了。”

    引玉提着耳报神靠过去,果真见两面佛伪装尽碎,底下沉睡的脸再度外露。

    “看见了吧,我何时撒过谎!”耳报神愤愤不平。

    莲升伸手探进篓里,捻了些细碎的土粒,说:“应当是先前的血光所致。”

    “这佛像不可再留,一会顺道带出去。”引玉不安。

    “正有此意。”莲升将粗布拉好,拂去指尖泥尘。

    引玉把木人放回桌上,推窗往外打量。外面风大雪大,她正要收回目光,倏然瞥见,侧边的房里竟还亮着光。

    那是近楼道口的听宵雨,不知谢聆在做什么,如今丑时已过,他竟还没睡。

    引玉关了窗,回头说:“要不是看出谢聆只有一个魂,我开始时差点以为,他逆天行之,把亡妹的魂魄装进了自己的躯壳,与她同存。”

    “怎么忽然提谢聆,他那屋还亮着光?”莲升拎起背篓,开门走到廊上。

    “油灯未灭。”引玉说。

    桌上的耳报神见两人要走,这次连撒泼打滚的念头都没了,催促道:“要走赶紧走,在这啰里啰嗦作甚,听得烦人,扰我老人家好眠。”

    “方才不还怕得撒泼打滚?”引玉屈起食指,往木人额上一弹。

    耳报神哼道:“什么撒泼打滚,将我老人家说得那么不堪,若不是想赶紧把事情说给你们听,我何苦折腾自己!”

    “有劳您老人家。”引玉转身。

    两人放轻脚步停在听宵雨外,引玉站着不动,她委实不愿看到谢聆继续萎靡下去,谢音苦,如今谢聆也苦,这些苦难原都不是他们该承的。她回头看了莲升一眼,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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