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260-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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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县丞刚展臂作请,闻言正色道:“大人能来云织任职,有这三年,已是我们的幸运。云织是我们这些本地人的家园,这重建的责任大头到底在我们自己身上。您呢,升上去之后,不仅能照拂我们,还能照拂更多的人,也是好事啊。”

    若上头都是这样的好官,他们这些底下的芝麻官好做,各州各县的百姓也能好过。所以不论出于哪种角度,他都真心希望眼前这位青年能步步高升。

    贺今行闻言,抿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示意对方带路。

    两人出了营帐,向远处的山坳走去。不多时,便能看见一片岩洞与地窝,一个不高的人影像小炮弹似的弹出来。

    “县尊!”犹带稚气的童音饱含急切,声音的主人一身衣裳虽带着旧补丁,但人收拾得干净整洁。

    “你这孩子,跑慢点儿,当心——”汤县丞话还没说完,贺今行就伸手接住这孩子,站稳后摸了摸够到自己腰间的脑袋,“小粟又长高了。”

    刘粟攥着他的衣襟,仰头看他:“县尊,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当然。”贺今行半蹲下来,平视着做出倾听的姿态。

    这个从前最是调皮又性子急躁的孩子却反常地没有立刻开口,瘦了许多的小脸上变幻着犹豫、挣扎的表情,许久才鼓起勇气问:“我听到几个叔叔说我爹死了,请您告诉我,是真的吗?”

    他直觉不能去问他娘,可能问的几个人都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他想了好久,县尊是最厉害的人,他说的话大家都听,一定不会有假。

    贺今行沉默片刻,说:“是真的。”

    “真的吗?可我总觉得他还在,还在家里等我和娘回去。我们走的时候,他答应了的……”刘粟或许是早就隐隐得到了答案,那双大眼睛里蓄起泪水,却没有大哭大闹,只显出一丝不合年龄的绝望的平静,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件事也让贺今行难过,但他知道这孩子比他还要难过得多,所以缓声安慰道:“你爹没有骗你,他为了让你们能够回去,保护县城献出了生命,是整个云织的英雄。他无法再出现在你面前,但只要我们一直记着他,他就不会彻底消失。”

    “我爹还在吗?”刘粟忍着眼泪泡,似懂非懂:“我不明白。”

    贺今行说:“你爹有没有嘱咐过你,要好好写字读书,听你娘的话,好好长大?

    看到对方重重点头,他竭力露出一点笑来:“那你坚持按照你爹的嘱咐去做,是不是就像他一直在陪伴着你,督促着你?你做得好了,他是不是也会高兴?”

    “会。”刘粟讷讷地说,脑海里浮现出他爹的面容,还有许多过去的事,“爹总说希望我考个秀才,等我有出息了,他和娘就不用天天下地。”

    那小小的脑袋低下去就没有再抬起来,声渐呜咽:“我听娘的话,努力读书,不学坏……”

    贺今行把这孩子拥进怀里,任由对方埋在肩头,哭湿衣衫。

    良久,他轻声道:“好好长大,你阿爹一定会为你骄傲。”

    站在一旁的汤县丞无声叹气。在不远处,追着孩子出来的妇人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伤痛难以释怀,更无法忘却。

    然逝者如川,时节如流,所有人都无法停留、必须往前走。

    第二日,殷侯的灵柩正式离开西北,进入中原。

    累关就像一道分界线,关外是戈壁黄沙,战乱不鲜;关内则少见兵戈,愈往南,草木愈盛,生机愈葱茏。

    他们经过隔岸送行的官员,经过主动让道的流民群,经过押运粮草的辎重队,出银州,至汉中,则几乎不觉丝毫硝烟的阴影。

    换船走水路,春三月的江水之上,烟波渺渺,画舫随风荡漾。

    杨语咸指着那舫上彩旗,说:“实在差太多了。我这次回来,若无意外,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西北。”

    贺今行也看见了迎面驶来的画舫,口中却说:“边塞不及中原繁华,固然有地理与战争的因素所在,但朝廷既然作为朝廷,理当设法改善。”

    “难呐。”杨语咸叹道:“光是税赋这一项原因,就难以对各路州等同视之。”

    贺今行不认同:“如果只重视某一路某一州的繁荣,对边远苦寒之地敷衍薄待,那先祖何必开疆拓土,拼着人力物力打下更多的版图?人心与土地都要维护,否则难以长存。有些牺牲无法避免,可绝不能认为是理所当然。”

    唇齿相依,护齿,也要护唇。

    阴沉许久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银光,继而阵雷骤响。大雨将至,甲板上的两人预备回船舱。

    却见那艘画舫越来越近,仅余三丈距离之时,停了桨,就拦在他们的航线上。

    舫中有人信步而出,高冠华服,佩玉携剑,行至船头,画扇一展,轻摇道:“小贺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贺今行在他出舱时就已看清是谁,拱手道:“王大人。”

    “听你这声气,既不意外也不惊喜,何以见我就皱眉?”王玡天笑谑道,不得回应,便收敛神色,认了真:“殷侯灵柩可在船上?”

    贺今行这才回答:“就在我身后舱中。”

    “好。”王玡天一合扇,便有侍女捧盘上前奉酒。他举杯迎棺,大袖滑至臂弯,露出契合严实的银丝护臂。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贺侯,某雁回王玡天,以杯酒,敬你归乡。”

    第262章 五

    王大公子说明来意, 就在江中换渡,一个人上了客船。看到杨语咸,主动问:“这位是?”

    后者答:“杨梦, 杨语咸。”

    王玡天凝目再看片刻, 了然道:“原来是杨大人。”

    当初他来稷州赴任, 就是补的这位的缺, 自然也是了解过的。被流放之人突然回来,想来是有能抵消罪过的关窍。

    至于关窍所系,他移目向另一边的青年。虽是一如既往的布衣木簪, 行止间却更显从容气度,有锋芒而不慑人, 光华内敛, 如沉香静燃,教接近他的人也不自觉平和下来。

    他便将原本的试探改口为:“小贺大人这两年进益很多啊。”

    “人生于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唯有时刻谨记奋发进取,想必王大公子亦是如此。”贺今行伸臂作请。

    “不错。”王玡天含笑颔首,提着祭品随之入舱祭奠。

    那包裹黄纸的封条上字迹龙飞凤舞, 两人通过书信,贺今行认得出是他的亲笔, 因此额外向他道谢。

    王玡天坦然受用, 出到舱外,立于前檐下,却没有要回自己船上的意思。

    此时, 天色阴沉如一团包着墨水的纸, 随时都可能兜不住。

    贺今行就问:“王大人可还有事要说?”

    王玡天反问;“难道我就不能专程为迎接殷侯而来?”

    贺今行并不怎么相信,目光里露出怀疑。

    “世人谁不惜英雄?更何况是殷侯和我这样的人。”王玡天一掸袖, 负手道:“不妨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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