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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六州歌头》 210-220(第2/27页)
了立冬,夏青稞也带着族人采买了越冬的货物回宜连。
一旬又一旬,他与各处来往的信件不停,然而这些雪片里始终没有从剑南路传来的音信。
县衙需要跑动的活计变成了维护水渠,打开沿途竖井预备储雪。贺今行与刘县尉各自带队奔忙,间隙总是忧心此事。没有消息所代表的意义太多,这令他有稍许不安。
这日,从稷州来的王氏商队今年最后一次到达云织,带来各种各样的年货与消息。
贺今行问起南疆,对方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再结合这两月朝堂上的动向,至少说明人是没事的,他才暂且放下心。
待安顿好商队,独自回县衙,街道已被夜幕笼盖。
小雪自云端飘下来,衙役在散衙前给大门挂上了灯笼,暖黄光芒照亮了伫立街前的一人一马。
贺今行注意到是谁的时候,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他却下意识以为是雪花扰乱了视线,并伸臂挥开一片白雪。
对方恰好牵着马向他走过来,随着他的手臂落下,那朵梨涡仿似撇开浮雪,盛放到他眼前。
他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问:“伤好了吗?”
“能骑马,行动无碍。”顾横之一身玄色骑装,在他面前站定后就如一杆旗,完全展开的双肩仿佛在说,你看。
贺今行果真从头到脚、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了他一回,也缓缓地笑了:“恢复得不错,但还是得小心着。”
算下来,从中秋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但箭伤愈合不易,小心将养总不会错。
顾横之点头说“好”。
贺今行又看他片刻。
冬夜静谧无比,耳边只有呼吸与细雪簌簌。
顾横之依然迎着他的目光,注视着他。
“太突然了。”贺今行想了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此刻却忍不住试图剖析:“我下午,准确地说是傍晚,还在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但一个时辰后,可能不到一个时辰,你就……”
他抬手指向对方,又快速地收回来,点头像是肯定一般,说:“我就看到你了。”
顾横之安静地听他说完,笑了一下:“我也很想念你。”
“也?”贺今行说完,后知后觉自己竟有些吃惊。但不知是因为那一声短促的笑,还是自己说出口的这个“也”字。
落雪声再度大起来,他摸了摸耳垂,于一片寂静中忽然领悟,他也想念对方。
——而见面确实是最能成全想念的方式之一。
他轻呼一口气,替对方牵马,带着对方走进县衙。拴了马,又给马喂草料和水。
他照面便知这是大遂滩的马,一路都很高兴,临走时还揉了揉马儿的脖颈。
顾横之一直跟着他,不询问,也不闲聊,只不时帮忙搭把手。
但他完全不会忽略他,甚至因为曾是舍友的缘故,十分熟悉彼此的一举一动,配合默契。
这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贺今行推开正房的门,点上灯,回头看到顾横之的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在小西山学舍顽石斋的那几个月。
他拿出平常用来垫肚子的所有点心,实心的糕点、肉干、还有一大罐葡萄干,摆到桌上。
顾横之自己坐下来,倒了两杯冷茶,分一杯给他;然后打开那罐葡萄干,推到刚刚坐好的他面前。
他们读书时,也会在学舍里藏点心,然后互相分享。他经常会拿走第一块,这回竟也同从前一模一样。
他去遥陵那回,赶不上院里那架新鲜葡萄,走时让大家别浪费。大家就分出半架,请汤县丞的夫人晒制成葡萄干,专门留给他。
现在一尝,余大人果真没有骗人,很甜。
贺今行把甜意咽下去,才认真地问:“横之,你这回来,是为了什么?”
对方说好的信没有寄,而是亲自前来,所为之事一定十分重要,他应当郑重对待。况且,他也有事相请。
两人对视半晌,顾横之抿了抿唇,似乎想要开口。但他即刻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的同时偏移了目光,只一刹那又移回来,小声道:“我可以明天说吗?”
他的瞳色很亮,但不怎么深,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中蕴含的腼腆与些许慌乱。
贺今行看见了,又疑心自己看错了。他也在琢磨怎么开口,闻言飞快地答应下来,明天再说最好不过。
他因为心里揣着的事而坐不住,遂站起来指了指内室的床铺,“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
后衙院子空房很多,但都几个月没收拾了,是不能即刻住人的。
顾横之点了两下脑袋,在他转身后悄悄松了口气。
该怎么开口呢?
贺今行走到书案后坐下,对着满案的文书卷宗却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决定把这段时间的县志给写了。
这事儿简单,他闭着眼也不会出错。
待他一气写完,回过神,灯台上的蜡烛烧得只剩小半截。
他去看顾横之。对方叠臂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翌日,贺今行把顾横之介绍给衙门众人认识,又县衙与县城方位,叫他随意,而后继续带着衙役去检查井渠。
这是最后一批,未时便打道回城。
临近城门,远远地就瞧见顾横之和刘粟为首的一帮半大孩子围在水渠边。走近了一看,他们是在给夏天扦插移栽的苗木根部培土。
“县尊!”孩子们热切地叫他,围着他。刘粟自豪地拍胸脯:“我阿爹说今年冬天比去年冬天还冷,幼苗可能会被冻死。但现在,有我们给苗苗们穿的‘土衣服’,它们就能捱到明年春天啦!”
“树木有灵,苗苗们长大了,一定会感谢你们的。但要注意,别冻伤了自己的手”贺今行从来不吝夸奖也不忘嘱咐,把孩子们脸蛋上沾的泥巴一一擦掉,才让他们继续跑跳。
最后才稀奇地问:“你怎么也加入了?”
顾横之拍了拍手上泥土,拍不干净,就把双手背到身后,“想来找你,中途遇上了。”
一个小孩请他帮忙搬走一块大石头,他一帮就到现在。
跑向下一棵苗木的孩子们见他没有一起,正回头找他。甚至有幼童想过来拉他,被孩子王刘粟夹着走了。
他向他们挥挥手,示意再见。
贺今行在旁看着,觉得更加稀奇了。但转念又觉得,横之不是凶恶之人,受孩童喜欢才是正常的。
两人回到县衙,他打水来让顾横之洗了手。
衙门暂时无事,两人一起吃过饭,又默契地坐回昨晚那张桌前。
该继续说昨晚没有说的事了。
“我……”贺今行张了口,才发现白日打过的腹稿已被尽数遗忘,短暂的茫然过后,他再次陷入犹豫。
该不该提这个请求呢?
“今行。”顾横之却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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