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20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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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二十三

    春分将至, 天气理应渐渐回暖。

    但从苍州南下进入菅州这一路,山峰融雪,河流化冻, 又远离了业余山的庇护, 气温依旧是冷的。

    从大遂滩出发的百人队赶着马群沿着水源走了□□日, 终于到达衷州边界, 还有百十里就能到达和南方军约定交付的地方。

    贺长期收起羊皮地图,眼看天色不早,便下令不再往前。

    这附近方圆百里就是块大草甸, 众军士赶着马儿在不远处的河流饮饱了水,就把马群圈进背风的山坳里面, 人则在外围扎营。入夜后一支小队分两组轮流守夜, 两人守一个方向。

    贺长期自己每晚都守个半夜。今夜子时刚到,他便从帐篷里出来接替同袍,守后半夜。他坐在火堆旁边,面朝视野最开阔的原野。

    一般来说,越接近任务结束的时候,人越放松。他们整支队伍着甲扛旗, 训练有素,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无端来招惹他们。

    但他正因如此, 才反其道而行之, 愈到最后,愈加倍地谨慎。这是他在来西北的路上学到的道理。

    “醒得这么早。”贺平不甚惊讶地走过来,坐下烤火。

    此前送饷银来的禁军们早已带着同袍的骨灰回了宣京, 他却没走, 跟着贺长期一起重新入了伍,吃住训练都在一块儿。

    贺长期和这位大他快三十岁的老兵已经很熟, 应了声,递给对方两条烤热的肉干。

    守夜是很枯燥的活,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同袍起伏的呼噜声。

    到平旦时分,夜色昏沉人也昏沉。贺平就找话说:“贺百总,我一直想问,你说你留在禁军直接就是千户,到西北军中,演习出色才混了个临时的百总,得的还是养马送马这种大家都不屑的任务。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西北军建制,步兵十二人一队;其中队长一名,伙夫一名,弓弩手两名,炮手两名,长枪手、刀盾兵各三名。而后三队一旗,三旗一司,一司设一百总。

    按照等级换算,百总离千户差了两个大级。

    但就这个百总也只是临时擢升,只在此次任务期间有效,任务结束回去还是个小队长。

    “少说这些让人不痛快的,用不着这么醒神。”贺长期埋着头用木棍戳火堆。

    “你就说吧,一点点。”贺平将拇指和食指捏到一起,凑到他眼前,“你就没有一点点后悔?”

    贺长期仰身拉开距离,没好气地说:“有没有都不妨碍我现在坐在这里,”

    贺平无声地咧开嘴,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笑意又有些慨叹似的说:“这么想就对了。”

    说完又有些遗憾,此刻若是有酒,当痛饮一大碗。

    但现在军纪如山不说。玉水城里不止粮价在涨,用烂米酿的鲁酒一壶也涨了几个大钱,这口头之享,不喝也罢。

    贺长期把手中木棍也架到火堆里,闷声道:“禁军和边军就是不同的体系,根本没得比。”

    他侧身到柴堆里拾柴,想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回头时却忽然定住。

    视线的终点,有两颗荧绿光团,幽幽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周遭倏地亮起十数颗光团。

    他“噌”地扔了木棍拾长矛,站起来的同时一身肌肉绷起。

    贺平被他惊动,一眼看去,也跟着吓得跳起来。下一刻,他便扯下挂在腰间的号角,鼓起腮帮子一吹。

    急促的军号立即响彻整个山坳,营地顿时被惊醒。

    一口气用完,他换气的间隙才震惊道:“贼恁娘,这里怎么会有狼群!”

    扎营前才查探过,周边没有猛兽的活动痕迹。

    然而此时距离营地十多丈远微微隆起的小坡上,一群半人高的大型夜月狼正盯着他们。

    所有狼前后交错列成一排,在夜里近乎浓黑的皮毛蓬松着,半蹲的动作仿佛随时都能发起冲刺。

    十一只狼的大狼群,先前竟毫无所觉。贺长期陡然想起在马场听说的有人可驱狼为自己所用的传闻,不由握紧长矛,死死盯着头狼。

    睡梦中惊醒的军士们迅速整装集合,纷纷拿起各自的武器列阵以待。

    贺平问他要不要出两个队把它们赶走。

    普通商旅遇到狼群确实麻烦,但对训练有素的百人军伍来说不算什么,惊大于吓。

    贺长期却伸长一臂,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带着他们一步步往后倒退,到合适的位置才停。然后下令盾兵与枪手间列在前,弓弩手与炮手在后面将帐篷快速拆掉。此次出任务没有带火炮,炮手皆如弓弩手一般,携带弓弩与小苗刀,行动十分方便。

    两层疏密有致的阵型,借着山坳的夹角之势,将马群密不透风地围住。

    营地外围的几个火堆还在燃烧,火苗不时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狼群没有一直待在原地,弧向地来回走动,盈着绿光的眼睛一直盯着人群。熟悉狼群习性的都知道,它们是在寻找进攻的机会。

    直到帐篷拆完收起,两边依然保持着僵持。军士们只看到有狼,但头儿不叫他们驱赶也不说什么,只是保持戒备;时间久了,离得近的就忍不住问怎么了。

    贺长期解释道:“这狼来得有些蹊跷。畜牲最识利害,这群狼若是一开始没看到我们有这么多人,想打人或者马的主意,在大家出来之后也该跑了。现在还在,总不能开春了都猎不到吃食,那就只能说明有别的原因。”

    有军士立即产生反应:“难道有敌袭?”

    又有军士说:“谁不要命了敢找我们麻烦?”

    山坳里吵闹起来,被影响到的马匹也开始不安地甩蹄。贺平吼了一声,大家很快安静。然后他同贺长期商量:“我带人去试着赶一赶?”

    后者拧着眉考量片刻,点了两队刀盾和长枪手出来,嘱咐:“不要走太远。”

    月黑风高,夜里不好视物,驱狼的过程中也不好探路。

    这片草甸上又分布着潜沼,数量不多,但万一遇到了就容易要命。

    “放心,就往我们来的方向赶。”贺平率领合并的小队,没有骑马,保持着盾枪的阵型,往头狼的方向慢慢接近。

    身后那些马都是身价几百两的宝贝,万一被狼群咬上一嘴或者抓上几爪子,可没多的能补给南方军。

    贺长期叫人取来自己的弓。那是一把十二钧的硬木大角弓,配破甲用的棱锥箭头,弓与箭都超过了他一臂长。

    他快速地卸了箭头,张弓搭箭,为贺平他们压阵。哪里激烈,箭尖就对准哪里。

    贺平等人提着一百个小心,真近距离面对狼群,驱赶起来却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几乎是没怎么费力,头狼便领着狼群逃之夭夭。

    他们追出五六十丈远,看不到那十来条狼的身影才回。

    贺长期仍是满弓待发的状态,直到他们回到他身后,才缓缓回弦。

    “可以啊,膀子不酸?”贺平反手拍了两下青年的胸膛,手背下的腱子肉十分硬挺。

    他这才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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