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重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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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心知这耳扣怕是再?也归还不得了。

    那耳扣扣住的不是霍长歌,而是他隐而不发的私心,虽担忧又惊喜。

    任谁见霍长歌戴了这耳扣,恐便知,这是他亲自定下的王妃。

    果不其?然,隔日连璋便来谢昭宁帐中闹,偏生谢昭宁说不出半句违心的话,纵了霍长歌利用他骗婚的心思?,私相授受的名头更是他在帝驾前一人担了——只为顾忌霍长歌名声,却也等同当众忤逆了连凤举,明着要保霍氏一条血脉。

    这其?中过往,霍长歌有?的知,有?的却不知,不知的以后更不会?知。

    只如今她却再?也不会?辜负谢昭宁的心意,已是最好?的结局。

    谢昭宁见霍长歌凝着那耳扣久久不语,似在出神,眼眶却骤然通红。

    他似晓得她心事,又似朦朦胧胧只不懂,却知她不会?不欢愉。

    遂谢昭宁撑着床榻愈发坐直了身子,自她掌中兀自拈起一只来,指腹眷恋似得轻轻摩挲了两圈后,便与她左耳笨拙得戴上?了,轻手轻脚得生怕弄疼她。

    末了,他还鬼使神差说一句:“另一只耳便不穿了,我见不得你疼,余下这只你收好?,若是哪日这只丢了或碎了,还有?的补。”

    霍长歌眼泪彻底让他给说出来,哭着斥他:“丢甚么丢?碎甚么碎?!总不会?说好?听的话!”

    “好?,是我说错话。”谢昭宁便又温柔抬指与她轻揩眼下的泪,认错认得越发得快,“不哭了。”

    他耐心地?哄:“才说不会?再?让你哭了。”

    却不料他越说,霍长歌却似诚心与他作对一般,愈发哭得大声,似是在倾泻着甚么情绪,只哄不住。

    谢昭宁便艰难侧过半身,让她靠在他右肩,虚虚揽着她,只当自己让她担惊受怕了多日,眼下话又说得不详惹得她不安。

    自这一刻起,过往终皆改变。

    命运恩赐给她的谢昭宁,霍长歌扑在他怀里哭着心道,她再?也不会?弄丢、弄碎了。

    新芽

    国不可一日无君。

    如更正是各方动荡时候。

    隔日, 连璋便于大行皇帝灵前继位,代行皇帝职权,二十七日孝期后, 再登基为帝。

    翌日,继后头七, 发丧。

    举族谋逆乃是重罪, 连璋虽力排众议未对姚氏施以酷刑, 但仍是夷了“父、兄、子”三族,其余男眷充军,女眷流放。

    继后虽其生?前并未涉及党争,但身后名仍为母族所?累,褫夺皇后位份降为昭容,葬于皇陵西郊。

    永平宫为继后收敛陪葬时,霍长?歌与?苏梅原也前去帮衬。

    继后虽有?私心, 但从未苛待过她, 更保苏梅一命,多少也是惠泽。

    霍长?歌自是感?念。

    只苦了夏苑, 虽得新帝开赦, 但仍终日自责, 抱着皇后那混入盛有?“缠枝”药瓶的首饰匣子引咎追悔,日渐苍老。

    “娘娘说, 她这一生?, 直到尽时方知, 生?而为人,不能左右自己命运, 便是最大的错。”夏苑垂泪轻喃,却是不解, “可谁又能左右自己命运呢?”

    她坐在院中,抬手一指那一层叠着一层的红墙青瓦,颤抖着双唇反复道:“它?们明明那么?高,那么?高啊,高得快要连到天上去……”

    霍长?歌站在她身旁,顺着她手指方向?探眸过去,耳中却不住回响皇后临终那一语,更忆起?南烟来?。

    中都之战后,霍长?歌曾与?苏梅感?叹,说她从不知南烟竟生?有?那样?的勇气,原比他们瞻前顾后要果决许多,不似这宫中教养出的奴婢。

    苏梅却更加感?慨,方才与?霍长?歌缓缓说起?南烟与?她同榻的那些?夜里,常谈及北地。

    北地的人,北地的事,北地的民俗,北地的风貌。

    或许给了她勇气的,便是对北地的憧憬。

    于南烟而言,北地仿佛一座世外桃源,因霍长?歌的存在,而显得并非遥不可及。

    她痴想?与?南栎能在北地活得像个真正的人,方因此生?出了无尽的气力。

    霍长?歌静静眺着眼前那一堵堵高墙,恍然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意思。

    她重活一世,狭隘得只想?守住北地与?谢昭宁,却从未想?过原她可做之事还有?许多。

    若她当初有?所?察觉,分出心思与?身边之人,或许便可拉她们一同越过这囚笼去。

    她以自身为烛,照亮了她们余生?,却未与?脚下?铺出前路便撒手不管,着她们满怀着希望却一脚踏空。

    或许,或许她这一刻愈发明白了霍玄前世的“不可退”——便是因他也照亮着许多人的前路,他还未将他们送去彼岸,又怎可转身离去?

    遂以一死,成就?信仰。

    *****

    次日,大行皇帝头七,发丧。

    出殡的队列一路行过满目疮痍的中都,却不知连凤举隔着一层棺木,可会悔愧?

    他原希冀的身后名,也终毁在自己生?前行差踏错的最后一步。

    至此,他怕要于后世史书之上留下?重要一笔——南晋高祖皇帝,开国险又亡国。

    何其讽刺。

    也因此,连璋接过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中都皇城与?凉州边城,以及怨声?载道、并不稳固的民心。

    家国重建,劳心劳力,遂左冯翊古家旧部暂领拱卫皇城之职,河北、河南两路援军就?势留于城外安营扎寨,帮扶百姓。

    程侯虽将山戎王庭打下?,但于周边不明就?里的小国与?部族却需分别安抚与?震慑,连珩虽素来?不显山露水,但着实长?袖善舞,待在礼部到底屈才,连璋便遣他一并北上。

    只凉州局势若不清明,说不得便需磋磨个三五载,暂不得归。

    旨意非是由一卷皇绢生?硬赐下?,而是连璋亲至丽嫔宫中,与?连珩一字一句诚意商谈而出。

    连珩久居深宫,出去走走倒也不妨事,连珍却在一旁绞着手帕,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珍儿,”连珩一眼看穿她心思,“也想?出宫瞧瞧去?”

    连珍倏得抬眸,想?应又不敢,她是未曾许嫁的公主,没有?随兄远走的道理?,宫中并无此先例。

    可她如今又向?往宫外得厉害,她想?如霍长?歌一般见识塞外风光、见识天高云阔,做一个特别的姑娘。

    “想?去便去吧,你年岁原也不大,出去瞧瞧也好。待日后嫁了人,后宅亦似深宫,余生?便要那般过去了。”连璋出神想?了想?,缓缓沉吟道,“若是、若是在凉州遇见可心之人,就?此落地生?根也是好的。咱们兄妹间,不需那些?凡俗与?枷锁,没得要让庆阳郡主笑话了。”

    他话里话外句句不离霍长?歌,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比着她,在尝试一点一点亲手推翻这拘在人心与?三魂七魄之上的红墙,一步一步,走得艰难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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