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十六年: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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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眼底。四方的红木柱子支起亭顶,上好的香纱从上至下地而落,却又不完全盖住亭内风光,半遮半掩间,最是引入目光。

    而裴稚陵刻意躲在香纱底下,短暂地思索自己唱什么。

    她生在江南,江南人爱听评弹小调,谁家的女子都会哼上一两句,她也不例外,无聊时便会哼几声打发时间。

    既然绿罗都这样说了,那定不会太差,她便开口,挑了那首传播最广的。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一句话落,吴侬软语就这么从口中娓娓道来。

    即妙茵扶在琴上的手跟着就是一顿,她没绷住一根琴弦,微怔间,就不小心弹错一个音。

    裴稚陵毫无察觉,双手交叠着,缓缓唱道: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

    一曲歌闭,裴稚陵呼出口气,有些期待地看向即妙茵,自然而然地问道:“妙茵表姐,好听吗?”

    她模样生得极好,一双眼眸里更是烟波荡漾,今日还上了妆,颊上微粉,灵动生机。

    在满池荷花地相称间,竟比这荷花更夺目耀眼。

    即妙茵一直不愿承认,她其实是有些羡慕这位表妹的长相,可今日,她忽而释怀了。

    原来这位表妹除了不会抚琴,连歌也不在调上啊……要说这花好月圆的调子,可是连她这个上京人都能哼上两句。

    “表姐姐,我有丢人吗?”见即妙茵沉默,裴稚陵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心里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又问。

    “也没……”即妙茵同裴稚陵对视,难得夸赞了句:“你唱得很好听,但下次可以试试唱别的调子。”

    这样她就不墨表妹有无跑调。

    毕竟好听非彼好听,这位表妹唱起歌来,句句不在调上,可她说起景江话来,软糯婉转,又句句有风情,句句敲在人心上。

    勾得她琴音都缱绻起,倒也是,颇耐人寻味。

    即秒茵几步走去:“大哥好。”

    即墨浔朝她点头,冷硬地脸色稍微送还:“即妙茵,陪着你祖母。“

    他站起身欲走。

    老夫人急得也起来:“墨浔,你才刚过来就走,这周家那个你还没看呢,你得在陪陪祖母才成。”

    “等会儿还有个案子要审,祖母,让即妙茵陪你罢。”男人并未多言。

    老夫人瞧他这冷情冷性的样子就来气,烦躁地放下茶杯,陶瓷与木板接触,发出清脆地一声“哐当”。

    她视线落在即妙茵身后地姑娘上,冷声一叫:“陵丫头过来,张家那个来了,我替你们相看相看。”

    即墨浔并未走远,这声音传入耳畔,男人罕见地微怔,随即立刻回神,没有犹豫地走出园子。

    柳树的影子落了一地,半明半暗间,他忽而想起方才那副画面,轻纱飘渺时,这位表妹唱起歌来怎就不结巴?

    另一边,裴稚陵被迫接过玉佩。

    觥筹交错间,似乎还能听见那些人在笑。

    “这就是那张阳那未过门的妻子?都落魄成这样了,倒还能娶即家姑娘。”

    “什么即家姑娘,不过一个远房表妹罢了,要真得老夫人喜爱,会给她寻这们婚事,这不是害人。”

    ……

    这些流言她不会在意,只是——

    裴稚陵看着眼前男人,长期的熬夜让张阳瘦到脱相,他个子也小小,头发没几根,额前空荡,只一双眼睛还算看得过去,可这眼的眼底浑浊不堪。

    如果不是李嬷嬷站在身后,裴稚陵只想立刻转身走掉。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认命,可今日相看,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张阳见美人看自己,却是忍不住挺起身板来,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拍拍胸脯:“小美人唱起来歌好听,等过门以后,你可要好好给我唱唱。”

    纵使见过许多美人,但眼前这个仍旧是绝色,是楼里那些胭脂俗粉怎么也比不上的。

    想到这里,张阳又笑了起来:“我送你这块玉佩那可是顶好的,是我们张家的传家之宝!如今赠你,代表了我对你深沉的爱意,稚陵,今年过去,你便是我张阳的妻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对你!”

    他念起稚陵二字时,一脸自以为的深情款款。裴稚陵几经奔溃,立刻退后一步,视线匆忙地落到手中玉佩上。

    此玉为墨红色,及其莹润,让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目光,光泽这般的玉并不常见,更别说这玉的颜色如此罕见。

    可竟是墨红。

    怎会是墨红色呢?

    裴稚陵身形发颤,几乎是在看见这块玉佩的一瞬间,脑海里的那梦恍然清晰了。

    有什么不一样?她连日里思来想去地疑惑在这一刻揭开,原来如此啊。

    裴稚陵僵住,脸色转为苍白,是连那胭脂也盖不下去白,她只是有些绝望,怎么会这样?

    仿若撑不住一般,女人指尖松开,连轻飘飘一块玉也拿不了了。

    那上好的墨玉就这么摔在草地上,发出闷透了地一声惨呼。

    张阳并未夸大,这玉石是真上品,这还是先帝曾赏赐给张家的。

    落地以后,张阳和李嬷嬷都慌忙地去捡,生怕玉出了什么事情。

    只有裴稚陵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管不顾。

    她只是想起,原与那梦不一样地方是这块玉啊——

    视线之间只看得清鲜红的喜字,浓稠黑影笼罩着整个梦境,一切都像死了一般寂静,除了,除了这块玉。

    黑色之间,这块玉曾短暂清晰过。

    裴稚陵绝不会认错,这世间的墨红色玉本就少之又少,她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清了。所以那梦不是迷障,不是臆想。

    嫁给张阳她本就不情愿,现在好了,她嫁过去可能连一天坏日子都过不了,得直接去见阎王。

    “……”

    脆弱间,那玉已被李嬷嬷拾起来,李嬷嬷看着这位表小姐,眼神锐利:“怎么连块玉都拿不好,摔坏了可怎么办?”

    裴稚陵被凶,身形颤得更厉害了,面上一副及其虚弱的样子,精神气明显不对。

    可不能还未过门就把人给吓跑了,张阳瞧未婚妻一脸委屈,娇柔软弱地样子,立刻心疼,紧忙说:

    “可是生病了?听人说你身子不好,稚陵,我墨你不是故意的,也墨你身子不好,我不会怪你的,等你嫁过来,我就去找最好的药给你……”

    简直一片“肺腑之言”,裴稚陵点点头,双眸已经湿润,要哭不哭地看着张阳,虚弱地道:“可能是吹了冷风,头忽然好昏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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