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听雪: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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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又一杯的做着奶茶。

    店里休息三班倒,这样机械地忙碌了两天后,终于得来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的休息。

    她收拾好东西,打扫完奶茶店,换了衣服从打工的奶茶店里出来。

    夏日的高温还没有下去。

    即使已经是深夜十点,热气缭绕也能把街上的游人蒸干。

    她这个时候才有空拿出手机。

    一边往家走的路上,一边翻开微信,翻看一遍断断续续的聊天记录。

    她加上的联系人不多,她整个高中都在埋头苦学,跟班上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同学的交集,因此毕业后连联系人都没加多少,只有几个班上人缘好喜欢交际的人礼貌性地跟她加了个好友。

    会联系她的人,只有陆辞。

    但是和陆辞的联系,也少之又少。

    在高考完没多久,陆辞给她打电话的那天,她没有接到。

    等结束后,她才回陆辞信息,那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她佯装冷静地问他什么事。

    陆辞倒是没介意她怎么没接电话,直接有事说事,“出来唱歌。”

    他发了个定位,是个歌厅。

    他接着又说,“都是班上的人,还有陈叙,你都认识。”

    她坐在社区居委会的调解室里,涂着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只能回他一句去不了。

    陆辞没多问她原因,她无比庆幸着,陆辞并不是个刨根问底要探究隐私的人,如果她的难言之隐说不出口,他就不会再问下去。

    于是整个暑假过去了,陆辞都不知道她的的暑假是怎么度过。

    她在和温国川打到惊扰邻居报警,在社区居委会调解的那天,收拾好了自己的证件和几件换洗衣服,还有陆辞曾经给她抓的娃娃,只这么一件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这个不能再回去的家。

    她先是住在几十块一晚的廉价宾馆,花了两天找遍了价格合适的房子。

    大多数房东都不愿意短租,最后是租到了一间和两对情侣合租的房间,因为许多人都不愿意和两对情侣合租,房东一直没有找到房客,所以短租也同意了。

    然后她又开始了应聘和打工,赚着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早起,打工。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唯一被陆辞大概察觉到端倪,是高考结束后唯一和陆辞见面的那天。

    回学校拍毕业照的那天,许多人都已经染成了各式各样的发色,穿着与高考前截然不同的漂亮裙子,浑身上下都是得以自由后快乐的象征。

    她穿着一件旧的衣服,甚至穿了件长袖长裤,在一众漂亮短裙的女同学中,把自己裹得又土又严实。

    身上的淤青和红肿还没好,长袖长裤才能够全都遮住。

    带着有生以来最狼狈的身体,站在一群光彩朝气的同班同学里,那天是她最希望自己灰尘仆仆、毫无存在感,拍完毕业照,拿了毕业证就匆匆离开。

    那天灰蒙蒙的细雨,她从班主任手里拿了毕业证,从拍合照的台阶下来,就打算这样从人群里无声无息地离开。

    但是在跳下台阶的时候,陆辞叫住她。

    还是那个熟悉的,带着几分笑意的语调,很自然地叫着:“温雪宁。”

    她的脚步本能地停了下来。

    像蛾虫望向光,想见他只是一个本能。

    四周到处都是欢快的声音,兴高采烈说着高考完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玩,买了新手机新电脑,性能怎么样,上了什么段位,漂亮的裙子,新染的头发,过段时间要去哪里玩。

    闹哄哄,朝气蓬勃。

    他就站在那片最明亮的光和热里。

    可是身上伤口肿痛,在阴郁湿热的天气里,闷在长袖长裤里痛得发痒。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回头去看陆辞,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脚步只在一瞬停顿后就继续往前走下去。

    背对着身后的光和热,撑着伞挡着头顶的细雨,从人群中离开。

    公交车站没有人,这个时间高一高二还在上课,而返校的高三都还在校内。

    细雨稀疏,丝丝落下。

    打了一会儿伞,感觉到外面的雨似乎并不大,她试着把伞挪开,然后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陆辞。

    细雨蒙蒙的天空是灰色,他站在对面的奶茶店。

    他侧身倚在点餐前台。

    隔着马路和雨丝,她依稀记得,陆辞不喜欢甜食。

    在陆辞要转过身的那一秒,她慌忙地把伞挪回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她握着伞柄等了很久,一切静得仿佛时间会因此静止,只有伞沿外飘着几缕轻飘飘的雨丝。

    没多久,伞沿外出现少年白色的球鞋,再往上,小腿肌肉线条劲健。

    递过来的手上,是刚刚对面那家奶茶店里的奶茶。

    伞沿外,陆辞的声音:“热的。”

    雨丝轻飘飘地划落,陆辞在下一秒把奶茶塞到她的手里,随之是他带着几分很轻地笑,说道:“这次不理人是因为什么。”

    “温雪宁。”

    她的手死死握着伞柄,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但还是没法把伞从自己面前挪动半分,没法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他面前。

    雨丝丝飘落,他还是站在她的面前。

    隔着伞面,她不知道陆辞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直到公交车来之前,这么漫长的十多分钟,陆辞哪里也没有去,什么都没有说,一直静静站在她的面前。

    像是某一个玉兰花开的夜晚,他沉默,她也什么都不说。

    雨水滴滴答答的某一秒,陆辞再次开口:“你回家的车来了。”

    她微微抬起伞沿往外看过去,路的尽头,亮着灯的公交车正在缓缓靠近。细雨蒙蒙,灯光在灰色里格外明亮。

    她把伞低下,轻声说:“谢谢。”

    “温雪宁。”他又一次开口。

    雨静静地下。

    他说:“录取结果出来了跟我说一声吧。”

    她在伞下回应,“好。”

    终于听到了她应声,陆辞有些好笑似的,很轻地笑了一下。

    伞外,公交车已经到站了。

    她拿出公交卡,低着头收伞匆匆上了公交车。

    直到车启动,缓缓前行,她才微微抬起头,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头,看向车外。

    如果尘埃落定前,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为什么是她连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勇气的那一面。

    阴郁潮湿的雨天里,藏在衣服下的伤口肿痛发痒。

    她望着窗外,想到很久以前,陆辞在灯下叫住她的名字,带着她去书店买参考书,她坐上公交车后,也是这样偷偷地看着窗外。

    可是。

    这一次,陆辞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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