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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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逛数日,自然不是为了赏景,是离渊突发奇想,要在苍山里找一片他们都喜欢的地方,用来赴他们一年之约。

    那片冰湖是很美,但是太幽深,不适合比剑,再者,毁了难免可惜。

    最后定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天高地远,风烟俱净,一个尘埃落定的地方。

    第十天叶灼没和离渊一起。他在寒潭畔擦剑。

    手指缓缓抚过冰凉的剑身,这柄剑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有时候,叶灼会以为它是自己的一部分。其实也没错,他是剑修,这是本命剑。

    叶灼记得它还是那片鳞的时候,鳞的末端沾着龙的血,一种冰凉肃杀的血腥。后来离渊说很痛,也是,怎会不痛。那场架打了一个月,他自己也受过重伤。

    后来就锻成了剑。可惜这世上能配龙鳞的材料太少,锻成也终是有缺。龙鳞锻成的剑,最好是用那条龙的心头血来祭炼。心头血只会比鳞片更难取。那时铸剑师轻叹一口气,说果然,世事难全。

    很难么?叶灼记得拔鳞时那条龙看着自己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身上,像被背叛一般的恨。他就知道,那条龙一定还会来找自己。就像他一定会去找云相奚。

    有恨,长进起来一定很快。叶灼始终等着这条龙找到自己的那一天。

    后来,剑真的锻成了。

    叶灼的手指抚过它的剑名,它叫“无我”,可是作为剑的主人,他似乎还没有做到这两个字。若真到了无我之境,他就不会在这里擦拭着本命剑,然后想起十年间、二十年间的一切事。每一件事都和剑有关。

    其实第一次握住剑,不是云相奚教他。是某个遍山青绿的春日,灵叶把怀袖剑抽出来,她给他看剑身上那些透亮的色泽,在日光下,它们依次变幻。

    为什么非要是剑?

    在幻云崖,扑面就是萧肃的剑风。内视经脉,一副剑意蕴成的根骨。有人说,这是天意已经为你选过。剑就是最好的兵器,这世上的人只有用不了剑的和用不好剑的,而没有不想用剑的。其实不然,用好了都一样,都可以杀人。

    而杀人的东西,说到底又有什么分别。折花枝也可以为剑,掷棋子也可以为剑。

    所以剑是一种“相”。而剑道,是一种执念。

    就像非要听到的结果,非要得到的情爱,也是执念。

    佛经上说,了却执念,是为了领悟虚空。云相奚则不然,为了剑道,他斩了尘缘。为了一种执念,斩了另一种执念。

    这是对的吗?也许。如果云相奚觉得这是对的,它就是对的,觉得对的人就会练成这样的剑,到大成。

    叶灼将逆鳞剑转过一面,日光下,龙鳞的脉络折射出变幻的微光。就像二十多年前,怀袖剑的剑身在他眼前缓慢地转动,那些色泽也在变幻,从淡青到琉璃一般的红。他又重新见到这一幕。

    ——就像二十年过去了,他竟然好像和云相奚走到了同样的境地。在一种执念和另一种执念之间,选择将自己的剑斩向其中一方。

    人行世中,必有一劫。

    他蓦地将剑合于鞘中。对岸的烈火冲天而起,席卷了天空和地面,烧红了天空中十方三世一切诸佛。漫天神佛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变幻,一寸一寸更改,它们的金身彩塑在火中一寸一寸剥落,最后露出本来面目,每一个都是横眉冷目、杀意森寒的盛怒相。

    就像合剑入鞘的那一瞬,叶灼在那微光中看见的自己的眼睛。

    他又看见无边的火。

    这样的火他见到过一次,在二十年前,他选择将火隔绝在对岸。

    可是二十年后再看到烈焰冲霄而起,他却想要那火烧过来,或者他走过去,让那烈火烧灼他。他想直面那团火。

    离渊说的也许没错,他的体温是该高一点,他现在想一把火烧了整个人间界。

    过去的几天离渊问过他,叶灼,你在生谁的气。

    与你无干。他回答说。

    其实也不是无干,没有龙离渊,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需要选。也许他也根本不知道,生气了可以去咬人。

    本命剑在鞘中发出悠长的剑鸣,鸣声平缓,像是想要安抚他的心绪。背主之物。如果是全心全意从属自己,此时发出的该是和他心中一样的杀意铮鸣才是。

    勿相思也是龙骨,但它曾属的那条墨龙已经不在了,所以勿相思上能体现的都是离渊的本意,不会像这柄剑一样。

    过去偶尔论道,他也问过离渊,剑是什么。离渊自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说剑就是剑。

    离渊的剑上没有执念,连仇恨都能化作纯粹的高下胜负,这是宗师的剑。离渊不论用什么兵器都能练到如此包容万物,而自己不论用什么兵器,都是杀人。

    所以剑是心。

    叶灼握住剑鞘,起身往雪原去。

    离渊早已经在雪原了。他喜欢等叶灼,不喜欢叶灼等他。

    远方吹来的风很清冽,还没下雪,要再过些时候,雪原的另一端绵延成山,山上长满雪松寒梅。

    离渊远远看见了携剑而来的那道红衣身影。

    很久没有从远处看过叶灼了。这个人,近看是工笔丹青,远看是泼雪画卷一点朱砂。尤其,他带着世上最好的剑,朝自己而来。

    叶灼是一柄无鞘的剑。

    霜雪剑锋,太锋利,任何人见他第一眼都要想,若是靠近了,会不会被这把剑割伤。若是想碰到他,是不是剑锋就会没入皮肉,削断骨头,是不是最后连三魂七魄都要被一剑两断?

    离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过。空手接白刃,落到怎样境地都是他该得的。

    他就看着这个人将自己修成一把剑,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决绝。

    现在离渊会想,这样的锋芒,会不会伤到这个人自己?这样灼华的火焰,会不会也烧灼了他自己?

    ——风吹过来,带了一丝清明的莲泽,离渊不想了,现在是他要直面叶灼的剑。叶灼说了,他会下死手,说得好像以前下的不是死手一样。

    比剑,比到死生不论的地步,是宿仇该做的事了。

    其实世间很少有人能遇到一个真正的敌手,遇见了,也很少有人能有机会毫无保留一战。

    他的宿敌,有最锋利的剑,有最漂亮的面孔,有最凛冽的杀意。这身灼灼其华的红衣还是他给这人挑的,那腰封也是他扣上去的,一切都很美。

    白雪,红衣,还有无双宝剑。

    是不是就算是恩怨情仇难却,是不是就算是非成败不明?

    “来早了,”离渊说,“还没下雪。”

    叶灼:“不必。”

    “你不是说,拔剑要风雪天?”

    如此多余的闲情雅致,叶灼看他根本没花心思在精进剑法。

    “和你,只是死生勿论。”叶灼道,“还未到不死不休。”

    “那杀云相奚的那一天,是不是要等风雪天?”

    “不。”叶灼道,“杀他不挑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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