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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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汽笛声,还有车窗外的说话?声——

    是附近放学回家的孩子,穿着校服撑着伞,在外面叽叽喳喳路过?。

    没有关系,只?是演戏。她能做到的。

    这么想完便不再?逃避,僵硬地呆在原位任女人凑近。对方先一手捏稳她的下巴,那力道可不小,像是生怕她会逃。

    蓦地就想起丸子的话?,说这个人是好战分子、推墙狂魔。

    努力地适应骤然?拉近的距离,但此刻车前灯开着。什么都被照得一览无余,让她很难平息心中的不安。

    唯一庆幸的只?有近在眼前的女人没跟她对视,只?是盯着她脸上被泥沾到的位置,认真地帮她擦拭。

    她不看她,她紧绷的弦便终于一点一点松懈。适应了亲近后,甚至能悄悄观察起她:

    今晚的吉霄也很漂亮。但不同?于往昔的是,因为刚从雨中来、戴过?衣帽,向来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大美人此刻有几绺发?丝乱着。白色的外套也因为被她抱过?,沾上了泥渍,就像总是完美无缺的假面终于有了裂痕一般——

    因为她。

    空间太小,距离太近。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又开始变得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她的呼吸,此刻就扑在她面颊。被她覆到脸上的湿巾是凉的,吉霄的吐息却温热。

    现在,急需转移注意力。不然?只?怕自己的心就要化成一阵蝶,朝着这个人飞去。

    多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如果吉霄也愿意,那么今晚即使心病爆发?、呼吸失却,

    她也想跟她再?吻一吻。

    刚念及此,一阵嬉笑就透过?没关严的车窗从方知雨身后传进来。是方才那群中学生,听上去这时走得更近了些。

    此刻,车里有灯。她和吉霄在明人在暗,一举一动都在聚光灯下,任由他人观览。

    不知道在那些正值花季、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眼中,她们?两人此刻是什么样子?其实很不分明吧?从细雨将停未停的春夜看进车里,只?能看见?一个戴黑帽,一个留长发?,身影模糊地纠葛在一起……谁知道她不过?是在给?她擦泥尘?

    然?后,也不知是她鬼迷心窍,还是真有人这么说了。总觉得飘进来的窃窃私语里夹杂着懵懂的议论,主题是:“你们?看,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亲嘴巴?”

    方知雨像藏着猫心思却被人抓个正着的小偷,顷刻间便举手缴械,动摇得连神情都慌张起来。

    不行,她的耳根开始发?烫。脸也应该红了吧?要是让吉霄看见?怎么解释?

    于是,当帮她把?半张脸的泥污都擦干净的吉霄抽出?新湿巾、转身过?来准备继续另一侧的时候,就见?她面前的女人用双手往下拉她那顶渔夫帽,直到把?自己大半张脸都遮住才停下,只?把?嘴唇留在外面。

    吉霄盯着女人如花朵一般的唇瓣。

    “怎么了?”

    “……紧张。”

    趁她看不见?,吉霄再?凑近一点:“是紧张?还是害羞?”

    她要稳住,要演戏。演一个绝不会对女性动心、又拥有很多恋爱经验,利用吉霄不过?是为了治病的怪人。

    想到这里,方知雨再?次坚定地确认:“是紧张。”

    “为什么紧张?”早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吉霄直接问她,“因为外面那些小朋友说我们?亲嘴巴?”

    这人怎么回事?

    去买药前明明不是这样,那时候她讲话?强势气场可怕、压制得她好几次说漏真相。然?而从刚才开始,她又变得不着调起来,让她想起之前跟她在一起的种种。其中某些时刻很是暧昧,她却不确定对方是无心,还是有意。

    方知雨完全不是对手:“别?问了,求你。”

    吉霄无视她的请求,继续提问:“你一个外地人,怎么听得懂本地话?的?”

    方知雨被直击要害,把?帽檐压得更严实:“我……听不懂啊,是你在说。”

    吉霄也不追究,只?是帮女人看一眼窗外。

    “行了,他们?走了。”

    方知雨还是一动不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姿势是遮住了脸,却把?鲜红润泽的双唇露在外面,外加暴露一双雪白手腕。

    在她的手腕上,又是好几处浅红色掐痕。

    这是今晚等她的时候弄出?来的吗?吉霄想。为什么又这样?跟她说的“焦虑症”有关系?

    一边猜测,一边伸手帮方知雨擦她帽檐上的泥渍。

    然?而刚碰到帽子,对方就反应强烈:

    “不要!”误以为她要摘帽子,方知雨捂紧自己抢白,“我戴了一整天,头发?很乱!”甚至说,“我其实好几天没洗头了!”

    看出?她在害怕什么,吉霄启口:“我不是要拿掉帽子,只?是上面有泥,我想帮你擦。不过?待会儿也确实需要你往上戴一点。你的伤在颧骨那,现在全遮住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女人还是没动静。

    “方知雨,我想看你的眼睛。”

    这话?有歧义?。是说这样清理上药更方便,还是在表达一种愿望?

    她想知道答案,却问不出?口。只?听吉霄继续说服她:“你知不知道,你额头也是脏的。”

    “不用理它?。”

    “为什么?”

    “我右边额头有些破相……会吓到你的,”方知雨说,“反正你别?管它?,我回家自己擦就好!”

    “不会吓到我的,”吉霄柔声跟她说,“而且我不会碰你破相的地方,只?会把?泥擦干净。”

    方知雨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在考虑。终于,她松开手,任女人擦净帽檐,再?帮她把?帽子往上移动、露出?双眼。

    然?后,她便再?一次看见?世界——

    世界的中心,是吉霄。

    见?她安定下来,吉霄才继续上挪她的帽檐,直至完全露出?她微微发?汗的额头,再?伸手帮她擦面。

    泥污嘛,其实是没有的。但不这么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一直掩藏的地方?

    方知雨努力掩藏的不过?是一条疤痕,从右边太阳穴上方延伸下来,把?她的眉尾都切断。

    这种程度的“破相”换作是她自己,露出?来也觉得没关系。

    但方知雨似乎不这么想,她好像有些心结,总是遮遮掩掩、戴着帽子,把?她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也挡住一半。

    年?会那晚,她就因为这道疤痕躲过?她——

    对此,吉霄可是记得很清楚。

    方知雨不安地承受着女人的视线,正忐忑,就听她说:“这点伤口,还没我中学时被石头砸出?来的大。”

    注意力一刹那转移,方知雨好奇:“所以那时候被砸失忆了?”

    “是啊。”吉霄说,“你的呢,怎么弄的?”

    “……在老家采茶时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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