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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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道:“谢无陵,多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谢无陵扯扯唇,又弯腰,附耳凑上她的肚子:“只要你平平安安将我们小观音生下来,我受再多委屈也值了。”

    不就是父凭子贵么。

    他现下也要有依仗了,不比那裴守真差。

    倘若是个女儿,便叫那裴守真羡慕去吧-

    春去夏来,转眼间,裴瑕父子在山庄住了三个月。

    最开始,棣哥儿每日晨昏定省。

    后来沈玉娇早上根本起不来,就让棣哥儿改为午昏定省,午膳和晚膳来陪她用。

    谢无陵在山庄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逮着棣哥儿,教他健身习武。

    于是乎,棣哥儿上午跟着谢无陵练功,下午跟着裴瑕读书,晚上陪着娘亲和腹中小娃娃谈天说地。

    沈玉娇一开始还担心谢无陵和裴瑕同住一个屋檐下,万一碰上了,会不会吵起来。

    日子一久,发现这两个男人竟意外的平和,偶尔还会一起带着棣哥儿出门钓鱼。

    待到后山的积雪化了,还会一同进山捕猎。

    每回钓到了鱼,或是捕到了猎物,当日便会让厨房做一顿大餐,而后四个人围坐同一张桌,共用晚膳。

    对于这份和谐,沈玉娇惊诧之余,又暗暗松口气。

    一日夜里,聚餐散去,她没忍住问谢无陵:“你们俩私下里应该没吵吧?”

    “也不是日日见面,没什么好吵的。”

    谢无陵道:“何况我和他约定了,为着你和孩子,能不吵就不吵。”

    便是真有不满之处,约个地方打一架。

    终归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在娇娇和孩子们面前闹得不可开交,叫他们母子左右为难。

    沈玉娇听到他们俩私下的约定,心底一片涩然。

    那种“可惜她不是男子”的遗憾再次浮现

    同一时刻,山庄的竹林小径上。

    棣哥儿踏着皎洁月光,冷不丁问了句:“父亲,孩儿心里有一惑,望父亲能解答。”

    裴瑕一袭鸦青毂衫,黑眸垂下:“你说。”

    棣哥儿仰起小脸:“为何世间男子能娶妻纳妾,女子却不可以呢?”

    这惊世骇俗的童言一出,裴瑕脚步也陡然停下。

    半大孩子稚气未脱,圆圆眼睛在月光下分外明澈。

    见自家爹爹好半晌没出声,棣哥儿眨眨眼,有些紧张:“爹爹,是孩儿说错话了吗?”

    可他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身边的叔叔伯伯、叔祖父、伯祖父,他们都有妻又有妾,而且还不止一个妾——

    除了妾,还有通房丫头。

    除了通房丫头,他在裴家时,还无意听到下人闲磕牙,说起某某郎君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或是说某某老爷近日迷上了一个妓子。

    他们说这些事时,好像天经地义,并无任何不妥。

    可是先前母亲守寡,拿了放妻书改嫁,外头依旧不乏闲言碎语,说她乃是不贞之人。

    就连祖母提到母亲,哪怕嘴上不说,语气和神态都充满不屑。

    好似母亲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可为何男子纳妾、纳通房、置外室、狎妓,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呢?

    贞洁这个字,难道只属于女子,不属于男子么。

    棣哥儿不理解。

    他试图从圣贤书里找答案,可圣贤书里并无答案,找来找去,只找出四个字,“自古以来”。

    可自古以来,就一定是对的么?

    于是他鼓足勇气来问父亲。

    在他心里,父亲是这世上最渊博、最聪明之人,或许能得到答案。

    然而,父亲却是长久的沉默。

    暮春夜晚的风轻拂过他的袍袖,男人清隽如玉的面庞在月光下模糊。

    就在棣哥儿觉得父亲也没有答案时,他开了口:“大抵因着,如今的世间是男子掌权。”

    “男子掌权,定下的规矩自然也是要利好男子的。”

    棣哥儿愣了愣,而后垂眸思索起来。

    他是个早慧的孩子。

    静了好一会儿,纳闷嘟哝:“这不公平。”

    裴瑕黑眸轻动。

    须臾,他道:“但你是男子。”

    棣哥儿皱眉:“可男子也是阿娘肚子里出来的啊。”

    裴瑕默了两息,问:“为何突然问这些。”

    “我…我替阿娘不公,也心疼爹爹。”

    棣哥儿一脸诚恳道:“倘若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娶妻纳妾,那爹爹和谢伯父都能名正言顺的陪在阿娘身边,一辈子也不用分开了。”

    这话更是叫裴瑕一惊。

    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他拧起眉:“以后这种浑话,不许再说了。”

    棣哥儿撇撇嘴。

    果然,是他说错话了么。

    可这些时日,他看谢伯父和爹爹相处得蛮好啊,而且他能同时拥有两个爹爹,他觉得很幸福。

    谁会嫌爱少呢。

    如果阿娘有两个好夫君,都去爱她,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吗。

    只是大人世界的太多规矩,棣哥儿也不懂。

    爹爹不许他说,他就不说了。

    棣哥儿乖乖闭了嘴。

    裴瑕却是被孩子这些大胆之语,搅乱心绪。

    待到夜深人静,躺在床榻,心底更是冒出一个荒唐的声音——

    “若是女子真能纳二夫,你可愿与谢无陵共侍一妻?”

    念头甫一响起,裴瑕拧眉。

    真是疯了。

    他竟险些被个孩子带偏了。

    二夫侍一妻,成何体统?

    便是他愿,玉娘和谢无陵他们定也不愿。

    将这个荒唐想法驱出脑中,裴瑕阖眸,默默念起清心咒-

    五月初六,沈玉娇的肚子发动了。

    那会儿她正在教考棣哥儿的功课,棣哥儿应答如流,沈玉娇心里欢喜,奖励一碟酪浇樱桃。

    棣哥儿津津有味吃着酪浇樱桃,沈玉娇在旁看着也有些馋。

    但她大着肚子,不能吃冰,只能强忍着馋意,装作不在乎地看着孩子吃。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忱,棣哥儿抬起头:“阿娘,你悄悄吃一口,我不告诉爹爹和谢伯父?”

    沈玉娇有些心动。

    她怀这一胎,口腹之欲极盛。

    她私下里与谢无陵说,肚子里定是个小馋鬼。

    看着那份甜丝丝、冰沁沁的酪浇樱桃,沈玉娇暗想,就吃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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